两人快步钻进密林,女孩的哭声消失了,不远处,黑色的秃鹫正张卝开巨大的翅膀,盘旋于交织的叶片上空。
“啊!”思思惊叫一声,颤卝抖的手指指着前方,“那是小影的……衣……衣服。”
少卝女的外衣被撕扯成了片状,散落在各处,上面隐约还有血迹。
王一博顿感不妙,他让思思在原地等候,见女孩拽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于是脱卝下外套罩在对方的肩头。
少卝女摸卝着那面料,匪夷所思地望向对方。这衣服的手卝感,自己一辈子都不曾碰过。
悄悄靠近一块林中大石,王一博听见了一两声从人类喉中溢出的哭吟。
这声音里带着喘息,少年不由得头皮发卝麻。不用抬头确认便知道在做什么,毕竟……
脑海里自动闪过和阿赞在城堡里的最初一个多月,每一次取血,妻子近在咫尺的脸颊,冰冷的唇,紧锁的怀抱,还有尖牙刺入咽喉的痛楚……
但硬币翻转,画面又定格在阿赞低着头为自己系领带,在舞会里被自己搂着悠然起舞,在古堡属于他们俩的房间里,卸下吸血鬼原本的高冷,依偎在自己怀中。
王一博脸颊一红,用关节敲了敲前额。
妻子独自面对那么多血族来救他,最后却不知为何将他赶走,王一博急不可耐,他得赶紧回到他身边才对啊!
很快,身旁女孩的低吟开始变弱,王一博从石头顶探出一点,果然是吸血鬼。他的獠牙还在滴血,少卝女倒在地上,胸膛微弱地起伏。
眼看着这怪物又要继续吸血,王一博左右环顾,如果用石头砸简直是以卵击石。思索间,人类想起了先前在迷雾小屋里,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猛得低头捂住胸口,集中意念。
他并不明白具体要怎么做,他只觉得,只要心里的念想够强烈,他就可以创造奇迹!
刹那间,王一博怔住了,戴在自己手中的那枚骷髅戒指裂缝中,突然渗出卝血迹,虽然只有一点点,却像被赋予了某种力量。
来不及思量,人类高举着它从石头后面窜出。
那巫族的法卝器果然爆发出一种魔力,虽然还比较微弱,但正在吸血的恶卝魔还是感到胸口一阵撕卝裂,谨慎地跳开。王一博抓紧这短暂的几秒,扑到女孩身边,将她浮萍一般的身卝体背到背上,往反方向冲去。
密林外围
“主人?!”
正在开车的肖战忽然闷卝哼一声,捂着胸口前额撞到了方向盘。副驾驶的白骨女怔愣片刻,立刻控住把手,两“人”才没有撞到树干上。
“您怎么了?”女鬼俯身到血族身旁,见他肩膀不住战栗,忙一把稳住对方。
一定是向空。控心人内心波涛汹涌,戴在对方手上的巫族戒指注卝入了自己的血液,始终处在开启状态,只要遇到危险,法卝器就会发挥作用。
他可以感觉到,向空已经通卝过它作为媒介,在一个多小时前施展过某种撕卝裂属性的攻击,只不过受袭的怪物级别低,法卝器没有受损。
可此刻,夫君显然遇到了厉害的对手,否则法卝器不至于即将崩碎。
肖战不用想都知道,向空一定是在宴会上又吸收了尤里卝斯卝本对自己下的撕卝裂咒,血族的心里风号浪吼,这种血液融合的能力,真的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我马上送您回去!”白骨女刚调转车头,肖战就朝她扬起手。
“继续向前。”
“主人?”女鬼错愕,“前方可能很危险!”
“那也必须去。”肖战目光笃定,重新握住方向盘。
“您状态不好。”
“你要是怕就回去。”
“……难道是因为……小主人?!”
“小甜,我和他已经分开了,可现在明知道他有难,我……”
白骨女脸上掠过一瞬的了然,虽然自己爱慕主人,可这些日子小主人对对方的呵护,她都看在眼里,无形中,女鬼已经认可了他。
“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分开多久的。”白骨女的声调突然变得平静,“你们早已沿着同一条命运轨道前进,推不开的。”
肖战被她说得无卝言卝以卝对,微微有些脸红。他当然不愿夫君再与血族有什么瓜葛,哪怕日后只能偷偷地去看他,自己也愿意。可眼下向空有难,自己又不能眼睁睁地见对方深陷危难之中!
见理智沉着的主人,因为小主人的事变得有些忧郁与迷茫,白骨女握住肖战的手腕,平静道:“无论前路多凶险,奴家会一直陪在主人身边,也会守护好小主人!不管您日后打算如何,眼下我们不能不管!”
血族感激地冲她点头。
“只是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最好回……”
女鬼话音刚落,几声厚重的脚步就由远及近,什么人身穿沉重铠甲,一路将林间的土地凿出一个个深坑。
“张常武!”小甜大喜,扶着肖战从车里下来,“你来了!”
“这片森林上空,有库伦的标记。”哨兵手握长刀,言简意赅,“主人,您要多加小心。”
竟然是他,肖战身卝子一沉。“尤里斯和爱丽呢?”
“暂时没有发现二人的踪迹。”
肖战勾起嘴角,库伦比尤里斯还要多“活”了几十年,单打独斗自己必输无疑,但若是有白骨女和哨兵在……
“主人?”张常武试探道,“您也可不必负这趟险,让我等去救人就行。”
血族却俯身展开巨大的黑色翅膀,让白骨女勾住他的肩膀。
“张哥,主人需要明确小主人的方位。”女鬼道。
哨兵见状,知道劝说无效。三人立即行动,往王一博的方向去。
此刻,少年少卝女躲在暗处。逃跑途中王一博既要背思思又要拖小影,后者因为他的一个趔趄再度被库伦掳走,王一博只好和思思先藏匿在附近。
吸血鬼被人打断取食很是恼火,朝四周一连嘶吼数声,抢夺食物的人类都不出来。
库伦血红的眸子转动着,嘴角忽然一抽,竟俯身再次向小影下手。
空气中传来极其骇人的撕扯声,王一博大骇,同思思对视了一眼。这声音同刚才撕扯衣物大不相同,竟然像是在……剥皮?!
思思啜泣起来,她实在不敢看这血卝腥的画面,把脸埋在心爱的男孩怀里,低喃着同伴的名字,浑身战栗不止。王一博心痛非常,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影死无全尸?王一博压低身形,哪怕此时小影已经救不活了,他也要把她从这个魔鬼手中抢回来!
如果,他能让库伦静止不动就好了,哪怕只有几秒钟!这样想着的人类,趁库伦背过脸,飞身冲对方撞去,同刚才一般集中意念施展控心术,想借机将同伴抢回来。可下一瞬,他就像被老鹰擒住的猎物一般,整个身卝体被库伦举起,重重地摔在了几米开外的草坪上。
竟然失败了!
“咳咳咳……小……小影……”
地是软的,但遍布的碎石刮得王一博生疼。他伤痕累累地挣扎着爬起来,听见库伦吼了句“不自量力”,抬头便看见吸血鬼对着女孩的脖颈又猛得扯下一层皮。紧接着,像是要惩罚自己的鲁莽般,当面将女孩的躯干从左臂开始,一块块地拆卸,一片一片地折断。
“住手!!!”王一博心神俱颤地呐喊出声,他双眼通红,泪水涌动在眼眶。
脑海里,是昔日的小影站在孤儿院的大厅里,和着院长夫人的琴声起舞的画面,而此刻少卝女的身卝体像破布般被血族无情地撕碎,血卝腥的气味,呛得王一博再也忍不住,俯下卝身卝子狂呕了起来。
须臾,库伦将撕烂的躯干丢至一旁,朝王一博缓缓走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认出,面前的男孩,不就是昨日晚宴上那名漂亮的吸血鬼拼命护着的那个?
“小卝鬼,你居然还活着!”库伦森白的獠牙闪着恶意的寒光,扯住对方的额发强卝迫他面对自己。
血族狰狞带血的面孔并未使王一博退缩,他满腔都是熊熊燃卝烧的怒火,咬住下唇直视对方。
“哼!胆子不小!”男人甩动他的麻花辫,尖利的獠牙与人类近在咫尺,“说,你是不是已经向人类泄卝露了血族的存在!”
王一博却耿直了脖子,一声不吭。
“说话!”
“你杀了小影!”人类突然用劲挣动,抡起手臂要揍库伦,“你吸了她的血,为何还要剥她的皮?!”
库伦比尤里斯厉害许多,哪那么容易被王一博打中。血族的双眸顿时眯成一条金色的缝,他将王一博甩到地上,拖着衣领往前走了好几步。
“小子,你竟敢管血族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一博却不回答,他从地上翻过身卝体,朝泥地里啜出一口血痰。“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剥她的皮?!”
“哼,多管闲事!”库伦囔道,他虽然蛮横无理,性格却十分耿直,“为什么剥皮,怎么了,别人能剥得,我就剥不得!”
“你知道是谁主卝使的剥皮案?!”王一博眼疾手快,立刻抓卝住了库伦说话的要点,“是谁?”
一瞬间,王一博察觉到库伦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慌乱,那种眼神,仿佛他早已知道谁是本案的罪人,却忌惮对方不敢说出。
“臭小子!”库伦阴狠地目光凌迟过人类的全身,一巴掌将他擂倒在地,“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试探老卝子?”
他居高临下地一脚踩在王一博手背上,痛得他眉头紧拧。“你的饲主呢?”
“饲主?”王一博冷哼着抹了把唇,“我哪有什么饲主,那个血族就是个毫无人性的恶卝棍,莫名其妙地把我抓卝走百般摧卝残,厌倦了又将我丢掉!”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为妻子洗脱包庇人类试探血族秘密的罪名。
库伦听王一博说完,眼珠在眼眶里滴溜一圈。看这人说得肝胆俱裂的模样,一对玻璃球似的眼珠里分明只盛着愤慨。
吸血鬼的手掌托住了下颚。
倘若面前的男孩只是被肖战催眠后劫来的食物,他又为何要刻意隐藏对方的身份?难不成真是为了独食?
但如果两人真的关系密切,肖战又怎么会将男孩救出后丢在荒郊野外,任由自生自灭?
见血族迟疑,王一博转身就想去找思思,库伦却再度将他揪住。
“想跑?”他道,“既然你和姓肖的不清不楚,爱丽又对你感兴趣,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吸血鬼施展幻术,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密林消失了,王一博转过身,库伦隐没在雾霭里,就连护在身后的思思,也不见了。
然而人类的跟前,赫然出现了一条灰黑破财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屋低矮倾斜,路灯像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眼睛,毫无神采地注视着他。不远处M市富人区的高楼,闪烁着纸醉金迷的霓虹灯,像是嘲讽他们这群贫民窟的老鼠。
王一博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这里连空气的味道都过于熟悉,只要再绕过几个弯,就可以到家。
他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神采,大喊了一声“妈妈”,发足狂奔起来。
可是他才跑了十几米,修卝长的双卝腿就止不住地打颤,因为他看见了父亲形容枯槁的身影,手里拽着一根从工地里带回来的铁棍,朝着街道尽头的那片残破的居民楼移动。
那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