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当然没有过期,玖尔也当然没去小诊所。
他只是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原地发呆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就溜了回去,继续没事人一样地走走跑跑。
飞雪满天,暖意升腾。
今年到场的长辈不多,兰波、魏尔伦、森,这三个人就是全部了——钢琴家其实也能算是,只不过给认得感觉比起长辈,更像是兄长——剩下的不是同龄,就是小孩。
玖尔从灵魂年龄上来说也该被排进长辈那档,不过所有人都默契忽略了这个事实——一个是玖尔实在没有长辈的样子,另一个则是长久以来他们就保持着同龄的认知。
九年真的很长。
长到孩童成为少年,少年成为青年,阳台上的多肉枯荣几回,笼子里的兔子也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
朝日冉升,夕阳垂落,冬日大雪将过往的一切掩埋,转瞬又被新时的绿意覆盖。
玖尔的思绪琐碎飘忽,闪过的碎片有远有近,就像将所有过往搅和在了一起。
有贤治的菜地在秋风暖日下丰收,有及时防治后将损失降低到最轻的山洪,有身着和服在温泉枫林间度过的红叶狩,有在盂兰盆节伴着大雾出现的能够具现百鬼的书录。
额头被什么正中的打击感将他从发散的意识世界中扯了出来,覆面的凉意稀碎粗粝,感觉像是被棉花咬了一口。
玖尔抬手将脸上滞留的雪沫撇去,半蹲矮身,抬手将地上的落雪舀起压实,一个规规矩矩的雪球三两下便出现在青年苍白的手中,而后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命中!
不去理会罪魁祸首的大呼小叫,玖尔拍下手中残余的雪花,淡定转身捧起已经煮沸的热可可轻抿一口,柔软的口感让他很是喜欢。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敲碗声,随之而来的是亚朗清朗明快的声音:“别玩啦,快回来,可以吃了——!”
正在兴头上的孩子们充耳不闻,倒是被围殴的太宰双眼一亮,一改颓势轻松躲闪过近在咫尺的雪球,游鱼般麻溜脱离了战场,拍了拍大衣上沾着的雪沫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一边的清蒸蟹端走了半盘。
看到攻击目标的身形突然灵活,孩子们下意识睁大双眼后猛然意识到了不对,一个个瞪着太宰磨了磨牙,互相对视一眼,接二连三地就发动了扑击——
“哇啊啊啊好冰!”
雪沫被拍在了青年黑色的发上,太宰一边喊着一边把怀中的螃蟹护得稳稳当当,脚步看着有些凌乱但却很稳,但总之是表现出了抱头鼠窜的样子,大大满足了孩子们的报复心。
中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走到火锅边,端起碗筷就和玖尔坐了个对面,下一刻便感觉身边多了道阴影,转头看是亚郎捧着汤碗坐到了旁边,随即便是魏尔伦兰波联袂而至。
慢了一步的钢琴家看着那四人摇头笑笑,脚尖转了个向往玖尔身边去,结果就看到爱丽丝拉着森占了一侧,另一侧则被孩子们明争暗斗地占了大半。
钢琴家顿时无奈起来,看着玖尔故作镇定实则无措的样子却又没忍住笑了,正正好与到处找救兵的玖尔撞上。
没过多久,玖尔顺利逃离,钢琴家转而被孩子们围住,一边尴尬一边有些生疏地应对着比落雪还要更为洁白的生灵,分明是白雪飘飞的寒冬,却莫名有种春日将近的错觉。
天地渐渐被无垢的洁白覆盖,热气带着所有人的笑语跑远。
明年想来也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年,但至少该在的人都在,并奢望永远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