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没事吧？”她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沙哑了许多。

林晚照摇了摇头，不敢抬头看她，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轻轻挣了挣，叶槿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

“那个……车来了。”林晚照指着缓缓进站的公交车，声音细弱。

“哦……好。”叶槿似乎也有些局促，摸了摸鼻子，“那……明天见。”

林晚照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车。车子启动，她透过车窗，看到叶槿依旧站在原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刚才揽过她的那只手臂，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奇异的光亮，久久没有离开。

车厢摇晃，林晚照靠在椅背上，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怀抱的温度也未曾散去。她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她十六岁的天空里，轰然炸响。

那场无声的雷鸣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破了。

叶槿出现在三班窗外的频率更高了。她不再需要借口，有时只是路过，也要隔着窗户对林晚照笑一下，或者用口型无声地说“放学等你”。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亲昵，看得林晚照的同桌都忍不住低声调侃：“叶槿现在看你的眼神，像小狗看到肉骨头。”

林晚照脸红，心里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慌乱地想躲，只是垂下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们开始一起吃饭。叶槿会提前占好食堂角落里相对安静的位置，把林晚照爱吃的糖醋排骨从自己餐盘里夹给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餐盘里的青椒，林晚照便会默不作声地把青椒都挑到她碗里。

她们也开始一起去图书馆。叶槿其实并不怎么看书，她总是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林晚照专注的侧脸，看她细白的手指翻动书页，看她偶尔蹙眉思考时微微抿起的唇。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她们周围形成一圈毛茸茸的光晕，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叶槿看着看着，会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一下林晚照垂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林晚照会微微一颤，却不躲开，只是耳根慢慢染上绯色。

南城的夏天进入了最炎热的阶段，知了的叫声有气无力。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女生都躲到了树荫下，只有叶槿还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红色的背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汗水浸湿了她的短发，贴在额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晚照坐在不远处的双杠上，手里拿着一本单词本，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矫健的身影。她看着叶槿高高跃起，手腕轻巧地将球拨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场边传来几声零落的喝彩。

叶槿抬手抹了把汗，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双杠上的林晚照。她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然后快步跑了过来，带起一阵裹挟着汗水和尘土味道的热风。

“热死了！”她在双杠前站定，仰头看着林晚照，胸口微微起伏，气息有些不稳。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