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

晚会那天终于到来。校园里张灯结彩，大礼堂人声鼎沸，空气闷热而喧嚣。林晚照穿着干净的校服，按照叶槿之前偷偷塞给她的纸条，找到了那个“最好的位置”——舞台侧面，一个相对隐蔽，却能清晰看到台上，尤其是贝斯手位置的角落。

灯光暗下，又亮起。一个个节目轮番上演，掌声、笑声、音乐声交织在一起。林晚照安静地坐在那里，手心却微微出汗。当主持人报出叶槿乐队名字的时候，她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

追光灯打在舞台上，叶槿就站在靠右的位置，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修身牛仔裤，贝斯斜挎在身前。她微微低着头，调整着背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平时少见的专注和冷感。

音乐响起。是节奏明快的摇滚乐，鼓点敲击着耳膜，电吉他和贝斯的声音交织，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主唱在台前嘶吼摇摆，而叶槿，她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光影稍暗的地方，低着头，手指在琴弦上熟练地滑动、拨弄。她不像主唱那样外放，却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仿佛她不是演奏者，而是与手中的乐器融为了一体，那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音浪，是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

林晚照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她看到叶槿偶尔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沸腾的人群，然后，精准地、毫无意外地，落在了她所在的这个角落。

隔着喧嚣的音乐和晃动的光影，她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叶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双在舞台上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亮了，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细碎的、温柔的光。仅仅是一瞬，她又低下头，专注于指板，但那一瞬间的对视，却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穿透了所有的嘈杂，直直击中了林晚照的心脏。

她的心跳，和着贝斯沉稳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沉重而响亮。

演出非常成功。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口哨声中，乐队成员们鞠躬谢幕。叶槿直起身，再次看向林晚照的方向，这次，她露出了一个清晰而耀眼的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毫不掩饰的喜悦。

林晚照也看着她，轻轻弯起了嘴角。

晚会散场，人群像潮水般涌出礼堂。林晚照没有急着离开，她等在原地，看着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过了一会儿，叶槿从后台钻了出来，额发还被汗水濡湿，脸上带着兴奋过后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样？”她几步跑到林晚照面前，气息还有些不稳，带着急切追问。

“很好。”林晚照看着她，认真地说，“非常好听。”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叶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一把抓住林晚照的手腕：“走，带你去后台看看！”

后台杂乱无章，电线缠绕，乐器盒随意摆放，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灰尘和隐约的松香味。其他乐队成员正在嘻嘻哈哈地收拾东西，看到叶槿拉着林晚照进来，都投来暧昧和善意的目光。叶槿也不理会，径直把林晚照拉到角落她放琴盒的地方。

“刚才看到你坐在下面了，”叶槿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我就一点也不紧张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们靠得很近。周围是同伴们的笑闹声，乐器碰撞的声响，可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林晚照能闻到叶槿身上强烈的、混合着汗水与热情的气息，能感受到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掌心，滚烫而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