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

叶槿大概是真饿了，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林晚照则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眉眼，也冲淡了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和紧张，气氛变得寻常而温馨。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林晚照轻声问。

叶槿咽下嘴里的馄饨，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以前……偶尔晚上溜出来，就会来这里。”

她没有细说“以前”是什么时候，和谁一起。林晚照也没有再问。她们安静地吃着馄饨，听着巷子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和锅里汤汁翻滚的咕嘟声。

吃完馄饨，叶槿抢着付了钱。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夜色更深了，天上的星子清晰起来，一颗一颗，散落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快到宿舍楼时，需要穿过一片小小的草坪。叶槿忽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今晚星星真多。”

林晚照也抬起头。南城的夏夜，星空总是格外慷慨。

她们并肩站在草坪边缘，谁也没有再说话。晚风轻柔，送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宿舍楼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像沉睡巨兽未合的眼。

叶槿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动了动。她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又松开。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声，催促着她去做点什么。去牵住那只近在咫尺的、安静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手指纤细，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她记得这双手递给她纸巾时的触感，记得在后台握住她手腕时的纤细和微凉。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碰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里沁出薄汗。空气仿佛再次变得粘稠，带着馄饨摊残留的暖意和青草的清冷，缠绕在她们周围。

林晚照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转头，依旧仰望着星空，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叶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手指刚刚抬起——

“叮铃铃——”

宿舍熄灯的预备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夜的宁静，也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酝酿已久的、紧绷的静谧。

林晚照身体微微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要关门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啊？哦……对！”叶槿也像是被惊醒，抬起的手顺势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掩饰着刚才的意图和瞬间的失落，“快，快跑！”

两人不再多言，小跑着冲向宿舍楼。在楼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林晚照停下脚步，微微喘息。

“我到了。”

“嗯。”叶槿点点头，看着她，眼神在灯光下有些复杂，有未散尽的冲动，也有被铃声打断的懊恼，“那……你快上去吧。”

“晚安。”林晚照轻声说，转身走进了楼门。

叶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缓缓转过身，有些泄气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她仰起头，看着那片依旧灿烂的星空，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差一点点。

她抬起那只差点就伸出去的手，在眼前看了看，然后紧紧握成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刚才那稍纵即逝的勇气和月光。

而此刻，快步走上楼梯的林晚照，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也轻轻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空荡荡的掌心。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未完成的、滚烫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