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那晚未牵成的手，像一首戛然而止的乐曲，余音袅袅，在两人之间盘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微妙的张力在她们看似寻常的相处中悄然蔓延。叶槿依旧活跃，依旧会等在教室外，依旧会顺手接过林晚照手里沉甸甸的书包，但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更深沉的东西，像是在反复衡量，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林晚照则变得更加安静。她偶尔会在叶槿靠近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会在叶槿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手背时，心跳漏掉半拍。她像一只敏感的小兽，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气场最细微的变化，尤其是来自叶槿的。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临近放学，窗外天色忽然暗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积聚在校园上空，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要下大雨了。”同桌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晚照看向窗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今天没带伞。

放学铃声在压抑的空气中响起。同学们收拾好东西，议论着天气，匆匆离开教室。林晚照动作慢了些，等她走到教室门口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

不少没带伞的同学被困在教学楼门口，喧闹着，犹豫着。

林晚照在人群中看到了叶槿。她似乎早就等在那里，背靠着墙壁，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看起来足够大的雨伞，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林晚照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叶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

人群渐渐稀疏，有的冲进了雨里，有的被同伴接走。最后，门口只剩下寥寥几人。

叶槿这才撑着伞走过来，站定在林晚照面前。伞面微微倾斜，为她挡住了门外溅射进来的雨丝。

“走吧。”叶槿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照点了点头，迈步走入伞下。

这把伞确实足够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但雨势太猛，风裹挟着雨水，斜斜地打进来。叶槿很自然地将伞更多地倾向林晚照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淋湿，校服布料颜色深了一块。

她们并肩走入雨中。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连续的声响，像急促的鼓点。周围是白茫茫的水汽世界，视线所及，只有前方模糊的道路和身边这个人温热的体温。

走着走着，为了更避开斜扫的雨水，她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越靠越近。手臂隔着薄薄的夏季校服，轻轻贴在一起。林晚照能感受到叶槿手臂传来的温热和紧绷的肌肉线条，能闻到她身上被雨水浸染后愈发清晰的皂角清香，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这一次，叶槿没有像上次雨中那样，用外套制造隔阂。她们的触碰直接而清晰。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在雨声中发酵，某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狭小的伞下空间里涌动、碰撞。

走过一个积水较深的路口，叶槿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林晚照的胳膊，防止她滑倒。她的手心温热，带着潮湿的雨意，在林晚照的肘部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松开。

那触碰像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