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陈默玉终于安排好了所有事,他先是给孟萍诗去了一封信,说他会在四月十二日过来,待上半个月,等给孟萍诗过完生日之后再走。
孟萍诗欣喜万分,她早就想陈默玉很久了,收到信后的几天一直在精心挑选着衣服首饰什么的,孟老先生和孟老夫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徐明观而打扮的,也不说什么,孟老夫人还很欣慰。
回家以后,她的知心朋友就变成了何霞,何霞知道她和陈默玉最近的所有事,也算是一个安慰。
陈默玉来的那天,她早早起床,换了一件T形天蓝色连衣裙,面料轻透柔软,不强调腰线,外面穿了一件湖水蓝坎肩,戴着一顶湖水蓝的帽子,蓝玉髓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旁边镶嵌着白水晶①。
她这一身装扮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陈默玉一眼就看见她了,他拿着一个小皮箱迅速走到孟萍诗身边,孟萍诗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挽住了他的胳膊。
陈默玉此番回来孟家人都不知道,孟萍诗也是借口和何霞去踏青才溜出去的,当然了,最后是何霞一个人踏青,她则去会情郎。
他们到了旅店,陈默玉抱住了孟萍诗亲吻起来,孟萍诗也积极回应,热烈而温柔,两人在床上缠绵过后,孟萍诗委屈巴巴的依在陈默玉怀里,跟他控诉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自己所遭受的事情:“那个徐明观,你还记得不?”
陈默玉点点头:“因为一壶茶得罪你的那个?”
孟萍诗不情不愿的哼了一身,道:“他从你走了以后开始,老是约我出去,一会儿看桃花,一会儿听琴,我都躲不开……”
“怎么躲不开?”陈默玉搂紧了她。
孟萍诗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父亲……呃……对他很满意,母亲恐怕也是想要他做我们家的乘龙快婿。”
“那你呢?”陈默玉的话中带有一丝漫不经心。
孟萍诗作势起身,嗔怒道:“你要是问我这话,那就当我错看了你。”
陈默玉赔笑:“不敢不敢,我的薇薇安,我可舍不得你,给你带了南京的一对天青色的瓷瓶,你看看喜不喜欢。”
孟萍诗对瓷器没有多感兴趣,随口答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陈默玉委屈叹道:“就知道你不喜欢。”
孟萍诗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依依不舍的起身穿衣服,刚要走,陈默玉就拉住了她的手,孟萍诗继续无奈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陈默玉不听她的,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孟萍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陪他静静坐着,后来,陈默玉掀开被子,松开了手,告诉她:“好吧,不过你得常来。”
孟萍诗点头,说:“我明天就可以和你见面,去一个茶馆,那里人多杂乱,经常有人去那里谈生意,我找个隐蔽的包间,没人会看到我们的。”
陈默玉挑挑眉,算是答应了。
孟萍诗离开以后去园子里找何霞,何霞看到她之后立刻起身,抱怨道:“你可算回来了,这要急死我了。”
孟萍诗连连道歉,然后说:“我明天还要出去,去那家咱们之前常去的茶馆里,还是你我一起吧。”
何霞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变故晚上就来了,吃过晚饭后,孟老先生抬头看了看孟萍诗,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你吃好了以后,来我书房吧。”
孟萍诗不知道她父亲有什么“教导”,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孟老先生没看见,大步离开了餐桌。
当孟萍诗懒洋洋的坐在书桌对面时,孟老先生开门见山的跟她说:“之前你徐伯伯来过了。”
孟萍诗没有接话,打算继续听。
孟老先生继续说:“他们一家打算搬去南京了。”
孟萍诗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陈默玉家也在南京,但是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懒洋洋的活像一只肥猫瘫在椅子上一般问道:“那又怎么了?”
孟老先生克制住想去收拾这只懒猫一顿的怒火,心平气和的说:“你和今楠那孩子相处的还不错吧。”
孟萍诗皮笑肉不笑的答道:“人家都要走了,相处的怎么样也不重要吧。”
孟老先生又压制住了怒火,说:“今楠很喜欢你,徐家父母对你也很满意,你也知道,徐家是你祖母的娘家,你嫁过去,他们肯定会像父母一样对你好,今楠人品贵重,可堪托付,徐家是个好人家,你怎么想?”
孟萍诗明白最后那句“你怎么想”是充当音节的,孟老先生压根就不想让她说不,她冷笑道:“修云才走了多久,我这个当姐姐的这么快谈婚论嫁不合适吧。”
孟老先生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半天才道:“修云肯定也希望你能幸福的。”
孟萍诗说:“修云肯定希望我能找一个我喜欢的人,对吧?”
“你不喜欢他?”
孟萍诗长了个心眼,没说什么徐明观的坏话,而且摇了摇头,道:“他人很好,可惜不是我喜欢的人。”
孟老先生一脸费解,问:“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孟萍诗没有说话,低头犹豫,孟老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切,问道:“是谁呀?
孟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孟老先生继续猜:”是陈默玉吗?”
孟萍诗突然抬头,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是。”
孟老先生看着面前这个他“放在手心里”(他个人这么觉得)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其实是种了二十年打算卖个好价钱的白菜),道:“他是个私生子……?”
孟萍诗立刻说:“他家里不接受她母亲而已,而且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他父亲前不久去世了,家产都留给他了,不比徐明观差多少的。”
孟老先生脸色依旧难看,道:“他家产多少,家里干什么的?”
孟萍诗小声说:“他家里底蕴深厚,听说祖上也曾有人出仕,现在主要是经营房地产投资,也有桐油之类的生意,至于家产,我没有仔细问过,大概几千万美金吧。”
“他家境出身倒是不俗,虽有些不配……”
“怎么不配,他对我可好了。”
孟老先生叹了口气,道:“年轻了,他能对你好一辈子?日久天长,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孟萍诗继续小声反驳:“徐今楠就一辈子能对我好了?说实话,我和他都没什么共同语言,而和默玉,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永远不会消散的情感……”
孟老先生毫不客气的打断:“你个未出嫁的姑娘张口闭口什么‘不会消散的情感’你合适吗?哪有什么不会消散的情感?再有共同语言,一辈子也会说完的,如果真的是让你们日久天长,时间会冲淡你们所有感情,到最后还不如终结在你们最爱彼此的时候②。”
孟萍诗不屑一顾,但是也没有敢反驳,后来还是孟老先生哼道:“你得了,有这个时间不若好好和徐明观培养感情,我告诉你,我对他最满意!”
孟萍诗说:“您要说完了,那我回去了。”
孟老先生略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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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蓝玉髓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旁边镶嵌着白水晶:该耳环是一九一五年元旦孟萍诗在檀香山的一家珠宝店里面买的,在第二十一章《徐先生》里面出现过:
“蓝玉髓耳环旁边镶嵌着无瑕的白水晶,像冰晶折射形成的日晕。”
②如果真的是让你们日久天长,时间会冲淡你们所有感情,到最后还不如终结在你们最爱彼此的时候:这句话简直点明了陈默玉与孟萍诗爱情的实质。
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好概括,就是在最好的时间里碰到了最心动的人而已,如果他们最后真的在一起了,真的日久天长,那么这段感情就该变淡了,变淡其实还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是他们最后非常有可能相看两厌。
但是后面陈默玉死在了孟萍诗对他最愧疚的时候,注意,此时或许已经不是最爱他,对他最想念的时候了,但绝对是最愧疚的时候。所以孟萍诗爱了他一辈子,这也是他的目的,他成功了。
总而言之,他们的爱情因“be”(bad ending)而感人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