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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番外篇】她是异类(上)

Reincarnation(BE版)

“喂!乌鸦女,院长给我的盘子打碎了,你把你的给我呗!”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毫不理睬蓝发女孩的拒绝,将她手里有些脏兮兮的盘子夺了过来。

“可……可是我把盘子丢了,院长一定会打我的……”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她实在是不敢反抗,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反对。

男孩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盘子,高傲地说:“院长打你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有谁会在意乌鸦女被打呢?”像是附和一般,周围围观的几个孩子也哈哈大笑起来,不停地喊着“乌鸦女”三个字。

女孩低着头,搓着自己的衣角,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是她懦弱,只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后果。手臂上那不久前就留下了的鞭痕现在还是很狰狞,新的伤就要紧接着来了。看着男孩扬长而去,女孩蹲了下去,抱住膝盖,低声抽泣。

她是这所孤儿院第374个孤儿,叫潘多拉——没有错,就是神话中的“潘多拉。”传说,潘多拉是希腊神话中赫淮斯托斯用粘土做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作为对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惩罚,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

可惜,女孩没有像神话中的安妮斯朵拉一样,拥有众神灵给予的礼物,也没有智慧女神雅典娜那样的聪颖,唯一和潘多拉相似的,是她的厄运。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使人类陷入危险。而她,也像这位女神一样,带来了灾厄。若是和女孩待在一起太久,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受伤。因此,大家都不再叫她“374号,”而是取了一个很不好听的绰号——“乌鸦女。”

“吃饭啦!”

就在这时,院长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她的手里挥舞着一条鞭子,带着威胁和警告。很快,在外边玩的孩子们都叽叽喳喳地跑进了孤儿院里。

来不及了……

潘多拉认命地走进了饭厅,选择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一抬头,熟悉的脸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是他!而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嘴角瞬间浮现了一抹笑。

不好!

来不及阻止了!

“院长!这里有人把盘子给弄丢了哦!”男孩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嗤笑声便代替了沉默。

“374号!怎么又是你啊?真是的,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收养了,真是自找罪受!”院长听到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374号,过来!”

糟了……潘多拉战战兢兢地走到院长跟前,低着头不说话,身子却已经吓得不停地发抖。

“你盘子呢?”

“我……我丢了……”

“真是笨手笨脚,留着你这样一个傻丫头有什么用!把手伸出来。”

“院长!我……”

“把手伸出来!”

院长此时已经生气异常了,她一把抓住潘多拉的手,狠狠地压在桌子上,挥动着鞭子,重重地抽了下去。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也一点点地滴落。像是还不解气,鞭子又一次落下——这一回,痛觉更强,甚至有一种手臂要断掉了的感觉。

一下……两下……三下……

“呃……”即使再努力忍住,也无法阻止眼泪流下,纤细的手已经有一种“血肉模糊”的样子了。透过朦胧的泪珠,潘多拉看到了,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好戏”的眼光盯着自己,带着藏不住的嘲笑。他们无论是手臂还是腿上,都是那么地光洁,除了一些小磕小碰的伤疤外,什么都没有。

“好,374号,这一个星期,你一顿饭也别吃!”说着,院长气呼呼地丢掉鞭子,为其余的孩子们盛饭。大伙儿欢快地排着队伍,完全忽视了一旁伤痕累累的女孩。

潘多拉强忍住泪水——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再来一个星期不吃饭,她一定会饿死的。

“啪嗒。”这时,女生许潇潇盘中掉下了一团米饭,正好落在潘多拉的脚边。而许潇潇连头都没有低,一脚踩了上去。“你……”潘多拉一愣,抬头,立刻对上了许潇潇那充满了讥讽的眸子。

“这米饭,即使丢掉,也不能拿给乌鸦女吃啊……这可比扔了还要浪费得多呢……”

“哦哦!”就在她说完的那一刻,在场孩子们立刻高呼起来,无不赞同许潇潇的话。而她,依旧高傲地看了潘多拉一眼,慢悠悠地走掉了。原地,只留下那黑乎乎、脏兮兮的一团东西。

不知为什么,一股怒气突然升腾而上,占据了女孩的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杀了许潇潇。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不到五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我说,那家伙待着一动不动的,是不是……”

“嘿,胡说什么呢!别这么乌鸦嘴,要知道,如果有人死在这里,孤儿院就要被封了,你让我们住哪里去?”

“对哦!可是,这么下去总会饿死的吧?”

“要不然……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们就让院长把她的尸体抛河里去吧,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唉?这个计划不错!”

……

接下来他们说的什么,潘多拉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是那隐隐约约的窃笑像是刀一样,穿过了她的大脑,仿佛要把自己的脑浆挖出来。

啊啊,看来我的生死是如此没有价值啊……

女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已经用旧衣服把伤口包住了。即使知道这样会发炎,她也无动于衷。反正迟早会死,还不如早点结束这一切。潘多拉静静地坐在床上,抱着手中脏兮兮的水罐。那是她前年时不知谁送的礼物,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她一直保存得很好。看着外面那橙红色的夕阳,天黑了……在一天结束了的同时,又有什么东西,随着一起不见了呢?

女孩紧握着脖子上项链的沙漏吊坠,闭上眼睛。

“来来来,大家都坐好。”一如既往,院长的女儿顾思宁在晚上九点来讲睡前故事。即使众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童话,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谁敢忤逆孤儿院院长的孩子呢?恐怕下场,就是做一个街头流浪的小乞丐了吧。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冷愿卿”这个名字。

啊……故事中的女主角是多么的不幸、又是多么的幸运啊,虽然自己倒霉异常,却能给别人带来好运。潘多拉的心思瞬间被这个故事拴住了。

“哈哈,那这个冷愿卿和乌鸦女是天生的对立面关系吧?”临床的女生苏安这么说了一句,众人一听,立刻大笑起来,连顾思宁也毫无形象地锤起了桌子。

潘多拉没有再说话,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没有人看见,更没有人知道女孩心中的怒火和悲伤。直到深夜……

“咕!”枝头的猫头鹰突然叫了起来,忽快忽慢地绕着屋子飞了几圈,最终藏匿于枝叶之中。而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闷的叫喊声。这声音是那么低,低到……根本吵不醒熟睡中的人们。

啊啦,连老天都在帮我,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哦!

天逐渐亮了起来,潘多拉也醒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看见周围的人都跑去吃早饭,女孩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奇怪地看着周围。

咦?那个人的床上好像有什么刺眼的东西呢……就在那么一瞬间,潘多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鲜红,吓得女孩差点直接翻下来。

“哟!乌鸦女今天没睡醒吧?昨晚是偷鸡,还是摸狗了?”看到女孩晕晕乎乎的样子,正好路过的许潇潇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番,还拿着一个大苹果不停地炫耀。

真有够幼稚的。潘多拉撇撇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过头去。

许潇潇正想说些什么,顾思宁尖厉的叫声便打断了她的话茬:“快!所有人集中!”话语中带着恐惧和惊慌,若是在晚上听见这么一叫,非得被吓死不可。

不敢再犹豫,二人也没工夫闲扯,一前一后赶到孤儿院后面的活动场所。谁料一赶来,熟悉的红色顿时袭击了潘多拉的大脑,一股难受恶心的感觉立刻涌上喉咙,女孩一下子撑住墙壁,低头干咳。

略陈旧的秋千上,挂着一个女生的尸体,她的瞳孔放得很大,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身体里的内脏已被挖出,那被弯折成奇怪形状的手指,宣告了这个女生凄惨的死亡。从衣着可以看出,她就是昨天晚上起哄的女生苏安。

许潇潇的表情很难看,她僵硬地转过头,目光锁定在了正在干呕的潘多拉身上:“一定是她!是这个乌鸦女干的!昨天晚上只有她和苏安结了仇,而且她们的位置最近!”

听了这话,潘多拉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许大小姐,你这么决绝地下定论不太好吧?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干的,是不是有一点贼喊捉贼的味道了?”潘多拉没有说谎,她的确不记得自己杀过人。只可惜,没有人相信她。

“我倒觉得肯定是乌鸦女干的,她整天黑着个脸,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动杀念。”

“就是就是,而且苏安人缘很好,除了乌鸦女,她没和任何人结过仇。”

“就算不是乌鸦女杀的人也肯定是她的错,谁让她是个厄运缠身的家伙啊?可怜的苏安,一定是因为她才死的!”

……

呵呵,这群人也是够了啊,为了给别人定罪名,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冒出来了。潘多拉冷淡地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没说一句话,但院长是真的忍无可忍了:“都给我闭嘴!”全场瞬间肃然无声。

院长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几个较为强壮的男生说:“你们去,把这具尸体扔了吧,哪里不被人发现就放哪里好了。”“可院长……”有个女生站出来想说些什么,结果被院长粗暴地打断:“你们是想流落街头吗?那就去啊!不拦你们!”

没有人再敢说什么了——是啊,只要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好了,别人死关他们什么事?

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潘多拉终于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但她知道,这并不能持续多久。

回到自己的床边,女孩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被子、枕头、床单上写满了谩骂,不是“你这个恶女,活该被打!”就是什么“被抛尸荒野的应该是乌鸦女你!”这类的话。

有必要吗?如果真的要伸张正义,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吧,还不如去阻止院长丢掉尸体更好。潘多拉沉默地将被套、枕套和床单收起来,有些颓然地坐下,双手撑着头,上牙不禁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明明……她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为什么……

“咦?这是什么东西?”这时,苏安的闺蜜袁思棋突然叫了起来,而她手上拿着的东西,赫然就是潘多拉的项链吊坠!

“还给我!”女孩一看,瞬间变了脸色,一摸脖子,那个沙漏果然不见了!她也不顾什么,直接扑过来抢夺。袁思棋看见潘多拉过来,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来这东西是乌鸦女的玩意儿啊?怪不得我说怎么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说着,她伸长手臂,得意扬扬地晃了晃,作势要把它摔碎。

“不行!”潘多拉一咬牙,猛地推开对方,伸手去抢。可袁思棋比她高,自己又因为几天没吃东西力气不够,很快就被她推到了一边。

“乌鸦女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出来了。看来,我要替苏安给你这个家伙一个教训了。”袁思棋阴险地笑了,紧抓吊坠的手一下子松开。

“不要!”潘多拉伸手去接,可又怎么接得到呢?女孩紧闭眼睛不去看,袁思棋的笑容已经变得很狰狞了。谁料,沙漏掉在地上,只是轻轻抖了几下,便没有什么了。袁思棋的表情瞬间凝固,她黑着脸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可那吊坠却毫发无损。这是连潘多拉都没有想到的——因为那个吊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制品。

“哼!我把它扔到路上,等车碾过去,我看它碎不碎!”女孩哪能罢休,捡起沙漏就要往外面扔。但就在这时,沙漏突然一闪,接着,袁思棋就把它随手一丢,死死盯着自己莫名被灼伤的手,“什么鬼东西!我还不碰了!”说完,女孩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潘多拉疑惑地捡起了自己的吊坠,重新挂回链子上。那有些灰暗的沙漏没有任何的变化,也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好。”

窗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潘多拉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做出了防御准备。而倚靠于窗边的少女却毫不担心地一跃而下。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左右,长得很高挑、漂亮,她的穿着很奇怪——金色镶边的白色拖地长裙,配上那瀑布一般的长发,如果少女的脸能再成熟一些,就和圣女没什么区别了。

“你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潘多拉还是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不是她太冷淡了,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她已经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自己了。

面前的少女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少女的话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救命恩人?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啊,什么时候救过她的命了?

少女见潘多拉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无奈地摇了摇头,耸了耸肩:“刚才要不是我设了结界啊,你的沙漏早就变成一堆碎片了好吗?唉……真没想到你和人类一样迟钝。”潘多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那名少女,什么情况?什么结界、人类的?这是个中二病患者吗?

少女阴着脸看着潘多拉用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自己,感到非常无语,但很快,她便又走过来,伸出了手:“不管你是不是吧,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是……”

“蔚欣谣……”

蔚……欣谣吗?

潘多拉的表情有些怪异,不过很快便被别的情绪代替:“我叫……”“冷愿卿?不错的名字。”还未等她说完,少女便抢过了话茬,笑着说。看到女孩似乎要说些什么,蔚欣谣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不管你叫什么,我就称呼你为冷愿卿。”少女依然在微笑,语气却逐渐生硬,潘多拉不得不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

蔚欣谣歪了歪脑袋,顺手捞走了女孩手中的水罐,饶有兴趣地把玩了一下,然后突然抬起头,很突兀地问道:“这是你的吗?”潘多拉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便回答道:“是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她不知道这个蔚欣谣的来历,更不知道她出现的原因。只是现在……似乎没工夫想这些了。

“喂!你是哪位?不会是这个乌鸦女的帮凶吧?”一个非常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气呼呼地走了过来,看见有外来人在和潘多拉说话,立刻凶巴巴地往外面推,还不住地嚷嚷着,“就知道乌鸦女有同伙,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等会儿我就去找院长把你这个灾星赶出去!”

蔚欣谣显然不喜欢被人推,她眯了眯眼睛,轻轻地将水罐放在地上,忽然抓住了女生的手腕,使她不能施力。女生猝不及防,连忙将手往回收,却不能动弹分毫。

“小姐,在闹脾气之前您可得知道,您惹了一个怎么样的人。”蔚欣谣用另一只手慢慢地将房门关上,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惊悚,着实把那女生吓坏了。刚才的盛气凌人瞬间像是被水泼灭,一点儿火星子也没有了:“不、不,我错了!对不起!我……”女生尖叫着,她的眼镜已经从鼻梁上滑落,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蔚欣谣……你要干什么?”看着少女越来越诡异的面容,连潘多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蔚欣谣冲着女孩做了一个安慰般的表情:“没什么啊……我只是想让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知道——Condemner,可不是这种人能够玷污的。”随着最后一句话结束,女生发出了潘多拉听过的最凄厉的惨叫,她的脸极度扭曲,眼睛也不正常地放大。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塌在地上,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住女孩的身体了。紧接着,她的全身像是被腐蚀一般,从头到脚——化作液体。

“啊!”

从没感受过的痛苦,使得女孩的声音在绝望中极度放大,潘多拉不得不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不去看。但很快,尖叫声突然停止。她的头,已经化成了恶心的水,在“滋滋”的声音中,女生最终化为一滩酸液,渐渐蒸发、不复存在。

“你……”恐惧占领了潘多拉的全身,她只感觉到头昏眼花,只能勉强看见面前的少女,正用笔在一个黑色本子上划去了什么,“你把她……杀掉了?”女孩觉得自己仿佛也要像那个女生一样,化作一滩水了。

蔚欣谣却丝毫不在乎,她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残忍的一幕,只是若无其事地捡起了罐子,将它稳稳地放在了桌上。看到潘多拉脸上的惊恐,少女轻笑一声。

“呵呵,不是很明显吗?”

潘多拉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手臂的伤似乎随着恐惧开始疼痛。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记住的,似乎只有那个不知其含义的英文单词——Condemner。

“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杀了苏安?”女孩的声音有些缥缈,可能单纯只是因为没了力气。

“嗯?你是说那个挂在秋千上面的女生吗?”蔚欣谣反问了一句,却没有等潘多拉回答,便直接说了下去,“那家伙,倒不是我杀的。”

“那……”

“你不知道吗?”蔚欣谣的脸上出现了狐狸般狡黠的表情,“那个人,是你杀的哦……”

短暂的沉默。

“不可能。”

潘多拉决绝地说。怎么可能呢?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杀过人,更不可能杀人,再说,以她的力气,怎么能把苏安挂上秋千呢?

蔚欣谣似乎看出了潘多拉的心思,她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选择性失忆的小家伙,就不需要怀疑别人对你记忆的提醒了吧?”

“即使你这种年龄的人类无法做到,但对于异能者来说,可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异能者,又是异能者。

到底什么是异能者……为什么她会这么说……潘多拉觉得自己的脑子十分混乱,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要不然这样吧。”蔚欣谣猛地转过身,吓了潘多拉一跳,“我帮助你杀掉这个孤儿院的所有人,怎么样?”潘多拉一愣,继而笑出了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笑声,是多么的吓人:“我觉得你是疯了吧?就两个人,杀了所有人?别开玩笑了。”蔚欣谣皱皱眉头,似乎受到了侮辱,但很快,她又笑了:“不需要说服,很快,你就会明白。等你想找我了,就在深夜到这座城市的最高处来吧。”说完,少女灵敏地跳出窗外,像不久前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

潘多拉伫立于窗前,惊慌似乎已经散去了,她此时的心情,是一种奇怪的平静。

“有谁看见杜若忻了?”是顾思宁的声音。潘多拉知道,她指的是那个被蔚欣谣杀***生。女孩没有出声,心中有一丝丝的慌乱——她知道,很快,所有人就会怀疑到她身上,不是找到真相,而是毫无理由的指证。

“那个乌鸦女在哪里!”许潇潇的声音充满了怒气,不一会儿,房门便被狠狠地踹开,袁思棋率先冲进来,一把抓住潘多拉蓝色的长发,用力地往地上压:“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女孩痛得龇牙咧嘴,有一种头皮都要被扯掉的感觉,但她依然坚决地说:“不关我的事。”

这也没错,毕竟杜若忻并不是她杀死的,不过下一秒,她的心便“咯噔”一声,沉了下去。杜若忻的眼镜碎片,堆在了门边,这圆圆的镜框,一直是杜若忻最明显的特征。而潘多拉,却忘记将它藏起来了。

“你还说没有?”袁思琪捡起那黑色的、已经没有镜片了的眼镜,暴躁地吼道。她重重地将潘多拉推开,女孩一下子撞在了双层床那硬邦邦的柱子上,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呻吟。

“谁在吵?”不等潘多拉站起来,一个更让她崩溃的事发生了——院长听见动静,恼火地赶了过来。许潇潇冷冷地看着潘多拉,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几句话:“院长,这个乌鸦女杀了苏安,还把杜若忻藏到哪里去了,恐怕也遭到了她的毒手吧。”这不是疑问句,许潇潇已经坚信杜若忻的失踪和潘多拉有关。

还没有审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定罪了吗?潘多拉没有抬头,辩解已经毫无意义了,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等等……定罪?

“好啊!好啊……扫把星你倒是开始犯罪了啊……”院长的脸变得苍白,接而化成红色。她的身子开始明显地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太生气了。

“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就从这里出去!”院长抓起潘多拉的手,不顾那伤口再次淌出的血,猛地将她甩了出去,“拿好你的东西,滚出去,别再回来!”院长狠狠地将那蒙着些许灰尘的水罐丢到女孩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了一种被撕扯的感觉。

……

她,被驱逐了……

果然……还是逃不开这命运啊……

潘多拉忍着痛,用没受伤的手支撑起自己,默默地抱着水罐,脖子上的挂坠碰到了罐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立刻!马上!离开!”院长用尽全力喊道,连顾思宁都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她又露出了讥讽的神情。许潇潇和袁思琪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再犹豫,潘多拉直径冲出孤儿院,身后,是他们故意放大音量的嘲笑。女孩的眼睛渐渐湿润,却没有流下来。

耳边,是行人的窃窃私语——也是,一个落魄可笑的孤儿在大街上像个疯子一样跑着,不正是个非常该议论的话题吗?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围没了一个人,她才停了下来,孤立无援的寒冷在瞬间涌上心头,仇恨在心中的印子越发深刻。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深夜,弯弯的月亮挂在夜空,本就不多的光亮被无情的乌云所掩盖。潘多拉站在这个城市里最高的一栋楼的天台,静静地往下看去。夜晚的风很刺骨,女孩却无动于衷,仿佛那单薄、破旧的衣服已经足够抵御寒冷。

“你果然来了。”和上午一样,依旧是突然出现。蔚欣谣站在潘多拉的面前,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潘多拉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答应你。”

蔚欣谣礼节地鞠了一躬,朝潘多拉伸出了手:

“那么……合作愉快,冷愿卿。”

拥有异能,并没有像潘多拉想的那么简单——她不是没听说过童话故事中仙女的魔法,也不是没有看过动画片里那些因为各种奇怪使命之类的东西而莫名有了能力的魔法少女。但蔚欣谣没有像那些故事中一样给她什么东西让她充满力量,只是让她拿着那个不明来源的水瓶安静地冥想。

“这样真的有用吗?”女孩轻声地嘀咕着。虽然她已经相信真的有异能这种玩意儿,但她内心真的不相信抱着罐子就能施展什么莫名的东西,难不成等会儿里面会跳出条鲤鱼来吗?

潘多拉这么想着,乖乖听从蔚欣谣的话闭上眼睛,费力地试着去找寻她所说的什么“连接自身异能的线。”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举动真的是蠢到极致了,因为她拿着水瓶傻乎乎地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

“唉。”女孩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敲出些“线”的影子来。就那么一瞬间,一双血一般的红色眼睛突然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无端而来的疼痛瞬间传递到了大脑最中心;脑浆似乎要随着欲炸开的头飞溅……

“啊!”潘多拉不由得尖叫出声,将手中的罐子扔得远远的,这着实把蔚欣谣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发现周围并没什么人,蔚欣谣非常不满地质问道。潘多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脑袋很晕、很重。

“我不知道……只是我看见……有一只红色的眼睛。”潘多拉悠悠地将水瓶捡了回来,声音轻轻的。“眼睛?”蔚欣谣微微皱眉,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按理来说即使很难找到,也不会有什么眼睛的啊……红色眼睛……”少女思索片刻,好像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走过去轻按了一下女孩的太阳穴:“或许是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潘多拉只是小声地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些什么。

天已经微微发出亮光,路上早已驶过一辆辆通向工作地点的车,渐渐热闹的大街,使得这座虽高却无人居住的楼更加地凄凉。注视着身旁的白衣少女,潘多拉小心翼翼地问道:“蔚欣谣,你有家人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虽然女孩对这些什么科技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她知道,在能力不足的人类世界中,拥有异能的人一定会被当成试验品送入研究所。因为超于常人的能力,谁不想要呢?

但蔚欣谣只是笑笑,平和的笑容中,带着悲天悯人的味道:“或许有吧。但有和没有,对于我们这种‘异类’来说,有什么分别吗?”

“异类”这个词无疑闯入了潘多拉的雷区,她低着头,任凭长长的蓝发盖住面孔:“人类和异能者,除了多了个能力之外,还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异能者就要被当做异类呢?”

蔚欣谣的动作顿住了,不过很快,她的脸上便出现了潘多拉十分熟悉的嘲讽表情:“啊……是啊,人类和异能者,除了多了个所谓的‘异能’,又有什么区别呢?”少女停了一会儿,低头将不知何时停在她白裙裙角上的鸽子抓住,举起刀用力地朝着它的腹部刺去……

“咕!”那只白鸽短暂地抽搐了一会儿,便不动了。潘多拉没有再多惊讶,她仿佛早已习惯看着生命逝去。蔚欣谣走到天台的最边缘,细细弱弱的栏杆在风的呼啸声中摇摇欲坠。她轻轻地松开手,看着鸽子那小小的尸体最终看不清,才回过头望着比她矮些的女孩,像是再跟潘多拉说话,又像是再自言自语:

“可是,有多少人类,把我们当成同类呢?”

话音刚落,那只红色的血瞳又一次出现,潘多拉连忙撑住一边高高的铁架,这才没有掉下楼去。不过疼痛感跟刚才比起来似乎减轻了许多,潘多拉也只是觉得脑袋一麻,便再没有什么感觉了。

“又是那只红瞳?”蔚欣谣的表现冷静了不少,看见女孩突然一晃,便立刻猜到了原因,但从她略带疑惑的表情中就能看出——她也不知道这个红瞳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漆黑,一双血红色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二人,蔚欣谣立刻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渐渐走近,她们这才看清,这是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女,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周身却环绕着奇怪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限制住的禁锢,呼吸也逐渐困难。

少女抬起头,红色的眼睛如同梦魇一般围绕着二人,潘多拉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令人发寒的凝视,只能尽量低头不去看她。但少女说的那句话,却引起了她和蔚欣谣二人的注意:

“好久不见,Condemner。”

Condemmer……又是这个词……

先前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不过以现在的对话看来,这大概就是蔚欣谣的一个称呼吧。女孩咬了咬下唇,将目光投向了那名少女,却不知不觉地对上了视线。

那双血一般的红色瞳孔像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仿佛直接穿过皮囊和肉体,直逼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灵魂。胸口开始刺痛,双腿似乎也开始发软,潘多拉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晕倒。

“不要盯着她的眼睛!”蔚欣谣狠狠地推了女孩一把,使得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过好在她好像摆脱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意识也渐渐恢复。是错觉吗?那么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却是一种坦然,一种释怀,即便它只存在了那么一秒钟。

“真可惜。”红瞳少女收回了目光,将自己的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之下,悄悄地、悄悄地……就那么无声无息地,隐匿在了无尽头的黑暗之中。

离开了?

蔚欣谣叹了口气,轻轻地拂去额头的汗珠,直至黑色逐渐褪去,像那个少女一样,融入了那微微发亮的天空。潘多拉这才发现,蔚欣谣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似乎刚才的那件事给了她不少的压力。

“没事了,她应该不会回来了。”蔚欣谣捂住自己的心口,轻轻吐出一句话。潘多拉默默地点了点头,手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水罐。啊……真可惜,是吧?女孩的眼睛暗了暗,一丝悲凉涌上了心头。

真是奇怪啊……

蔚欣谣吁了一口气,冲着女孩微笑:“好啦!忘掉刚才那一切吧,所有的所有,我都帮你解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如何掌控异能,不是吗?”说着,鼓励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现在有点儿事情要解决哟,你就照我说的好好练吧。”

潘多拉注视着少女纵身跳下高楼,却意外地并不为她担心,探头望去,她那洁白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迹。

谢谢你,蔚欣谣。

潘多拉扬起嘴角,抱紧了手中略带凉意的物件,闭上了她蓝色的眼睛。

再试一次吧。

古旧的水罐被女孩满怀希望地拥住,冰冷的瓶壁似乎也温暖起来了呢。

回忆戛然而止。

走过曾经的房间,看着那熟悉的谣言蜚语,她笑了笑,游戏……才刚刚开始……与此同时,刚回到宿舍的许潇潇看着潘多拉,下意识叫出来声:“乌鸦女回来了!”院长也突然意识到,大门被反锁,而钥匙,没了踪迹。“你在找这个吗?”潘多拉摇了摇那串明亮的东西,“钥匙在我这里哦,你们……准备好接受死无葬身之地的绝望了吗?”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被杀掉了!”几个年龄稍小的孩子尖叫着,扑进了院长的怀里。甚至连年纪较大的人都有些慌乱,孤儿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有几个人惊慌地想跳窗,但无情的事实告诉他——窗户的锁已经被卡死了。

潘多拉静静地躲在某个小角落,仔细地关注着一切,握着机关按钮的手满是汗。她现在只等着那对可笑的母女发号施令了。

“安……安静!别吵了,一个个都快给我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院长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大声命令道。孩子们就如同被定死罪的犯人得到“免死金牌”一样,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各自的寝室,完全不需要顾思宁来疏散。仿佛那样,他们就可以逃脱困境似的。

啊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潘多拉早就知道院长的想法——只有整齐有序地乖乖待好,就不会出什么意外。女孩默默地笑出了声,按下按钮。

“咔哒。”

像是合唱团的指挥挥动了指挥棒,在同一时间,所有房间的门,全都锁上了。为此伴奏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几个力气大的男生想用什么硬物敲碎玻璃,但却毫无用处,平时给予他们安全感的钢化玻璃此时却成了最致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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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个给你。”

“嗯?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你记得之前半夜的时候我说我要去你那个孤儿院办点事情吗?这是能让孤儿院所有房间的锁在同时卡死的机关。”

“你在那些门锁里做了手脚?”

“嘛,只是一些简单便利的推动机关啦。到时候你如果要分次杀死他们,就想办法让那群人分散进房间,再按按钮把门锁上就好了。当然,如果你想半夜袭击,那就不用设计啦。”

“那……我还是在白天动手吧。”

“嗯?这倒是很奇怪啊,这不会更加麻烦么?”

“呐,可是复仇的话……悄无声息可不太好啊。”

“嘛嘛,这倒也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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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谢谢你啊,蔚欣谣。

那么一些杂鱼就速战速决吧,我还得留点儿时间陪许潇潇他们好好玩玩呢。

潘多拉走到自己原本的房间门口——如果没有记错,袁思棋、许潇潇、顾思宁那些家伙应该都跑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女孩伸出手,在门前的地板上画了一条“分界线”,然后弯腰,将水罐放在地上,僵硬地伸出手,停在罐口上方……

在女孩抬手的瞬间,水罐那透明的“盖子”似乎被刹那间揭开,巨大的水流喷涌而出,如同一场巨大的暴雨,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但无论是飞溅的水花、还是逐渐升高的水面,都完全无法殃及“分界线”另一端。仿佛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将水流阻隔在了另一端。

“救命啊!救救我!”在觉察到有洪流涌上,众人终于开始哭泣、开始绝望,四周被完完全全地封死,唯一的缝隙涌来了夺人性命的水流。所有的人,没有束缚、没有受伤,四肢健全,明明拥有可以改变事物的一切,此时却什么——都做不到。明明还活着,却只能等死,还是那种本该能带来重生,却又在重见光明的一霎被拉回地狱。嘶喊、哭闹,如今只能作为发泄恐惧的“道具”,也同样是始作俑者最期望得到的。用尽全力只能做到无益于自己反而有利于真凶的事?啊啊,那还真的很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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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要直接用水流淹死所有人吗?”

“啊……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分散掉他们?直接全弄死不就好了?”

“可是,狭小的空间、从唯一出路蔓延而来的杀戮,一点点地、生命消逝,不是更让人感到绝望吗?用心理战术逼疯他们可比直接杀掉更让人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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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蔓延上近一米五,某些房间里的无助哭喊告诉潘多拉——已经有人死了。年幼的她第一次杀人,心中却没了刚开始的慌张和担忧,有的只是成人一般的冷静和异于常人的……兴奋?

水流冲击力极大,却依然无法冲破房门,或许是潘多拉故意的。所谓未知的恐惧带来的心理压力,应该会更重吧?

没有即将被流水抹杀的,只有一个房间,听着外面渗人的惨叫,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极度地惊慌失措,无论院长如何拍门,无论他们多么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却再没有什么收获。

渐渐地、渐渐地……叫声一点点地消失,在水位升至天花板之时完全无声。潘多拉止住水流,将水罐抱起,默默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再无声息,连身后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一片寂静,连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了。

啊呀呀,都……死了嘛……

潘多拉满意地笑了,转过身,握住门的把手。

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几个啦!

打开门,率先迎接潘多拉的,是瞬间劈下的寒光。女孩一时没料到,险些被砍中。偷袭失败,使得顾思宁十分惶恐——啊,大概是内心的那份恐惧吧,她挥刀的手明显在攻击时极为不自然。

潘多拉默默地后退一步,微笑着让出一条道,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到那被水填满的房子。“嘛,只要我把隔离线擦掉,这些积水就会立刻漫过来哦?到时候成为浮尸的可不仅仅是他们了。”女孩的表情淡然、从容,可没有人看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被自己掐红了。

“不……不!对不起,我……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欺负过潘多拉的那个男孩被外面的景象吓坏了,他平时对待潘多拉时的自负一下子消失不见,只能像个不合格的小丑,用着一些毫无用处的搞怪动作,来试图逗笑在场的观众。院长颤抖着试图把他拉起来,自己却也身不由己地瘫软下来。

“嘛,怎么能呢?毕竟……我们曾经还是生活在一起过的同伴,不是吗?”潘多拉歪着头,笑得极为灿烂,其他人却只感觉到寒冷。

“哦对了!你们之前说我杀死了苏安,虽然我没有这段记忆,但也是不可否认的嘛。”潘多拉话题一转,忽然开始聊起了一些“被害者”,“对了,你们记得杜若忻吗?你们也没找到她的尸体吧?虽然她是死了,可那并不是我干的哟!”

“你们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像是浸泡在了硫酸中,全身就像是冰那样融化,一点点地化作浑浊的水,蒸发于空气之中了。这样毫无残留的杀人手法,对于我来说,可是根本做不到的哟!”潘多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杜若忻的死亡过程,兴奋得像是个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孩子,脖子上的项链也不停地晃来晃去,“所以啊,我可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掉你们的。”

很明显,这对于众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有趣的好消息,反而,这段话,宣判了他们必须去死的事实。

没有办法了吗?真的得死了吗?“喂!明明我们有这么多人,她只是单单一个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杀掉她呢?”很久没发声的许潇潇突然开口,似乎给了其他人不少的勇气。潘多拉谨慎地防范着对方,又不自然地后退了一小步,就这么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极大的水流声。

不对,按理说当水充斥整个空间的时候,内部水的流动根本不会造成如此清晰的响声。难道说,是蔚欣谣那边出问题了?

看来,得尽快解决了啊……

就在她思考的一瞬间,袁思棋抓起随手放在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子冲过来,举刀挥下。潘多拉立刻将水罐对准她,轻轻一敲,巨大的水流便瞬间喷出,使得袁思棋一下子站不稳脚,手中的刀被甩飞出去,险些戳到还没反应过来的院长身上。

“唉,太可惜了,看来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来教训你们了呀。”潘多拉摇摇头,露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悠然地将地上的刀拿起来,趁众人还未防备,突然冲过去,目标锁定在了那个男孩身上——是啊是啊,悲剧酿成的其中一个罪魁祸首,就是他啊。

寒光划过,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片鲜红,在男孩嘶哑的惨叫声中,显得更为妖艳。刀锋划破了他的喉咙,血流不止,但因为潘多拉经验不足,并没有夺去对方的性命。

“你……你真敢动手?”袁思棋的表情尤为难看,手胡乱地在桌上摸着,等感觉到小刀已经在自己手中后才稍稍放心下来。潘多拉没说什么,但从她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她的些许慌乱。那个男生用手紧紧地捂着喉咙,但鲜红的血还是一滴滴地流了下来,他张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该结束了。”潘多拉像有些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动作略微僵硬。她将头发顺到肩后,慵懒地半睁着眼睛:“这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时间已经快不够了。”话音刚落,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袁思棋的身后,抓住她拿刀的手腕,硬生生地反折到身后,不理会少女无用的挣扎,对着她的背部,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呃!”袁思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她黑色的长发挡在了面前,看不到她当时的表情。潘多拉一言不发地将小刀拔了出来,并就势一推,少女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手臂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扭曲在身后、在那渐渐溢出鲜血的伤口旁边。凌乱的头发使得她的表情并不太清楚,只能透过缝隙看见那睁得大大的双眼。

“救……救命啊!”许潇潇的傲气在同伴死去的同时,消失殆尽,甚至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勇气。思宁面如白纸,手上的水果刀也险些掉落。院长作为在场年龄最大的人,此时却显得更加恐惧,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串佛珠在念叨着什么,但身体却不停地颤抖。

潘多拉握着还在滴血的小刀,慢慢地走到那个男孩身边,其余的人瞬间退开——或者说,离那个男孩最近的院长,慌张地把两个女生往较远的地方推。

“……!”男生的瞳孔瞬间缩小,怒气冲冲地指着院长等三人,却始终没说出一个字。“嘛,可怜的家伙,似乎被别人抛弃了哦。”潘多拉蹲下来,像一个开导者一样,温柔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接下来,银色的利器便刺入了他心脏的位置。男孩眼睛瞪大,很快便垂下了头,捂着脖子的手也垂落下来。

只剩下,三个了。

潘多拉起身,望着不停颤抖的三人,她只是笑笑,一步步地走进。“不!别过来!”院长连声尖叫,使得女孩的眉毛皱了起来:“院长,您一直都很吵啊……”她举起刀,冲着女人挥下……

一刀、两刀……即使对方早已没了气息,女孩依然是木讷地举刀、挥下、举刀、挥下……

“啪嗒,”一个东西从院长的口袋里掉出来——是鞭子。看到这个,潘多拉那已经被蔚欣谣治好的伤,似乎又疼了起来,许潇潇看到这个,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啊呀呀,很熟悉的东西呢……”潘多拉捡起鞭子,用力地拉了一下,“嘛,不过你们,应该很少见吧?”女孩这句话的意思,二人都明白,尤其是许潇潇,毕竟她目睹了潘多拉最后一次被院长用鞭子打的情景。

眨眼间,潘多拉又像是鬼影一般移动到了许潇潇的身后,不等少女转过头,鞭子已经缠上了她的脖颈,然后被猛地拉紧。

“呃!我……呼、呼吸……”潘多拉是那么的用力,因此没有听清楚少女最后的遗言,也没有看见她因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顾思宁已经吓得倒在地上,只能将水果刀立在地上作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的声音渐渐消失,许潇潇的动作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等到鞭子已经勒红了双手,潘多拉才发现许潇潇已经死了。

只剩……最后一个了。

看着顾思宁惊恐的神情,她笑了——不是冷笑和嘲笑,是那种非常温和、善意的笑。

“其实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潘多拉慢慢地坐下,与顾思宁对视,“我不想杀人,我只是希望像一个平凡的、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什么忧虑都没有,天天能和朋友们一起玩,能有一个温馨和谐的、类似于‘家’的环境。可惜,这样的机会,你们没有给我。”看着对方越低越下的头,潘多拉扬起嘴角。

“真的很可惜,明明本来,不会这样的,不是吗?”

“记得我被院长打的那天晚上你所讲的童话故事吗?或许是那个造就了现在的我吧……‘冷愿卿。’”

“一个是会带来厄运的‘潘多拉,’一个是能送出好运的‘冷愿卿’,或许你能明白。我希望成为真正的‘冷愿卿,’而不是什么像乌鸦一般代表不幸的‘魔女’啊……”

顾思宁一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潘多拉在讲述,她紧咬下唇,最终,将水果刀丢到一边,慢慢地站起来,微微俯首看着女孩,开口道:“杀了我吧。”

潘多拉一顿,站起来反问道:“你说……什么?”顾思宁似乎下定了决心,再也没有一丝的恐惧:“杀掉我,你就可以从‘不幸’之中解脱了,不是吗?”

“对不起,以前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可笑至极的人,喜欢嘲笑、欺负别人。果然,我一直以来都是错的么……那既然如此,就杀死我,不仅你可以解脱,我也可以逃离这个罪恶缠身的躯体了。”

顾思宁笑着。

那是很平常的笑容,却似乎能给人带来温暖。这笑容,与过去完全不同。即便它很平常、很平常……

潘多拉微微低下头,握紧了刀柄。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轻凑到了少女的耳边:“……谢谢你。”

刀,刺入了少女的胸口,绽放出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

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轻轻地放下顾思宁冷去的尸体,女孩抱着水罐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外,她转过头,再次看了看房间内熟悉的面孔。

女孩悠悠地蹲下,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地上的隔离线。

就让这充满着罪恶的房屋,没入无情的流水吧。

女孩微笑着,张开双臂,停驻在了,水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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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执着于白昼,因为黑夜才是它的唯一栖身之所。

但月却不知,身于光明的太阳能给予它存在的证明。

阴晴圆缺,是它借助阳光而存活的证据。

谁能知道,独占夜晚的明月,它真正得到的所谓初心。

——By潘多拉【冷愿卿】

再一次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当时那栋高楼的天台。孤儿院已经看不见了,能看到的,只有那淡蓝色的、高远的天空。

“哟,你还活着啊?”许久没听到的嘲讽话语在耳畔响起,“我刚刚还在想,要是你十分钟内再不醒来,我就干脆找个地把你埋掉得了。”蔚欣谣依然身着白衣,但已经不是那飘飘悠悠的长裙,而是一种带有异国特色的服装,使得少女看起来极为成熟。

“那我是不是该感慨一下自己醒的及时呢?”潘多拉揉揉太阳穴,学着蔚欣谣的语气回答道。

头还有点疼,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不停地嗡嗡作响,很难受。

“那天你大概在水里待了至少五分钟吧,能活着还真是走运。”蔚欣谣耸了耸肩膀,“但还是不得不说,你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我差点儿以为是不是他们把你干掉了呢。”女孩撇撇嘴,正想说什么,却忽然被蔚欣谣的用词所打断:“你说……那天?”

听了这话,蔚欣谣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得了吧,你都睡了两天了,现在正好是第三天的清晨,这会儿你到市中心去,说不定还能看到警官、侦探什么的在为‘孤儿院大屠杀’之类的东西烦恼呢。”说着,她又将一旁放着的报纸甩给了潘多拉。

——《孤儿院大屠杀!一百多个孩子及十三名管理人无一幸免》

“3月14日下午3点50分左右,本市xx孤儿院内涌出了极大的水流,经调查,全院共一百五十多人被反锁于各个房间被害。除了大部分为溺水死亡,还有一些目前推测为用锐器刺伤、用细绳类物品勒死等。凶手目前还没有丝毫线索,但据说在惨案发生的前一个月,此孤儿院有三名女童失踪,其中一名已经确认死亡,另一名却依然找不到行踪,第三名孩子在此之后也沓无音信。警方表示会尽量在两周之内破除此案。有媒体推测,此案是否与几天前xx地区那场惨绝人寰的‘屠城’案件有关,据当地警官证词,当天全城警察有大半因任务而离开……”

看到这里,潘多拉默默地将报纸丢到一边,一言不发。蔚欣谣“扑哧”一笑:“嘛,上报纸头条的感觉如何,还是可悲的‘失踪人口。’”少女这么说着,又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呐,放心吧,他们是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的。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件,‘凶手’这顶帽子怎么可能盖到你这还未满10岁的小孩子头上呢?”

“即使有证据,也绝对不会想到你的啦!毕竟城市治安管理被一个小女孩钻了空子,说出去也会被笑话很久吧?”

说完,蔚欣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怀表。那是一个极为精美的怀表,虽然没有看清细节,但单从外观看,就知道它一定很贵重。

“哎呀,似乎到时间了,我也该离开了。”

听了这话,一直没有抬头的潘多拉忽然站起来,表情显示出了她的难以置信:“离开?你要去哪里?”蔚欣谣又一次笑出了声:“嘛,我可不是什么闲地到处游走的人,我也是有很多工作的。再说了,那群家伙已经找到我了,要是被抓到可就麻烦了……”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你说什么?谁找到了什么?”潘多拉没有听清蔚欣谣的后半句话。

“嘛,没什么。这你没听见也罢了啦,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蔚欣谣摊了摊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了,等我走后,你就去警署那里,找正在执勤的那个警察。我已经事先通知好警局为你办理转院的什么什么手续,到时候你就以‘冷愿卿’的身份去吧,毕竟原来那个‘你’已经成了‘报纸头条人物’了,到时候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可没办法了。”

冷愿卿吗?真没想到在和顾思宁说话时一时的念头,到现在居然真的要去做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可是,这也太唐突了。

“等一下!那你……还会回来吗?”想着蔚欣谣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女孩的鼻子就有点发酸。蔚欣谣有些吃惊地望着她,但很快便恢复了笑脸:“嘛,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回来。但是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啦!”

潘多拉没说话,脑袋垂了下来,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舍。

蔚欣谣的手再次抚上女孩的头,恶作剧般地揉了揉,然后拉着她在天台的边缘坐下,潘多拉原来有点恐高,现在却似乎没什么感觉了。

“你是把我,当做‘救命稻草、’‘救世主’一样的存在了吗?”

潘多拉小心地看了少女一眼,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仙女一样,很美。

“也许是吧。”她似乎只能这么说了。

蔚欣谣轻哼一声,带着那么些许的自嘲味道。

“冷愿卿,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有一只在丛林中嬉闹的小狐狸,被不知谁留下的捕兽夹夹住了。或许是别人故意留下的,亦或是不小心落下的,总而言之,这对这只小狐狸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在它的心里想法中,这就是‘坏人’制作的‘陷阱,’不论这捕兽夹是否带有恶意……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了,为小狐狸解开了束缚。

“可是,只有这个人知道,他究竟是想救它,还是纯属要把猎物带回去。毕竟小狐狸的脚受了伤,也无法逃走不是吗?结局是温暖的拯救,还是冰冷的死亡,对于现在的小狐狸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它只为一时的自由感到快乐,不会,再想得太长远的。”

故事结束了。

潘多拉呆呆地看着对方,对于少女的这一大番话不太理解,蔚欣谣也没有详细解释,她轻轻地拥抱了女孩,缓缓地站起身。

“我没别的话可以说了,只是希望,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朋友。’”

潘多拉没有回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摘下了胸前的沙漏项链,郑重其事地放在了蔚欣谣的手心。

“送给我吗?”潘多拉点点头。

蔚欣谣接过项链,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很漂亮的项链呢。谢谢你啦!

“那么,我就走咯?”

说完,蔚欣谣给了潘多拉最后一个微笑,纵身跃下,像之前一样……

……

——————————

许久之后,潘多拉才站起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就按照蔚欣谣所说的,去警察局吧。

潘多拉……不,冷愿卿这么想着,抱起身边的水罐,从身后的铁门下去。她的眼眶中流出了什么东西,落进了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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