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46

梁晗与齐衡相熟，听他有所托，果然没有拒绝。

他在高台上手搭凉棚往下眺望，一个蓝衣女郎孤零零站在场上，虽然瞧不见脸，可气质清丽沉静，端是不俗。

梁晗别的毛病没有，唯有一个拈花惹草、爱慕美色的世家子习气。见这样一个女子站在场上无人相助，不由得心生怜惜，豪气万丈地下场了。

吴大娘子见是梁晗，更是欢喜。她本就有心撮合梁晗和盛家的六姑娘，没想到还没等她出手，她的儿子就知道主动前去帮人家姑娘的忙了。

到底有缘千里来相会。

吴大娘子是个明快爽利的人，毫不扭捏，带头为梁晗喝彩。

墨兰松了口气，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梁晗去了总比齐衡去好。

齐衡余光都在悄悄看她，见她好像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提了提嘴角。

他盯着场上的动静， 看也不看墨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兀自轻声说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墨兰心中一甜，知道他已看破自己的小心思，有点羞赧，攥紧了手帕不去看他，也装模作样地看场上两对人打马球。可惜她并不会打，别扭过头问道：

“依元若哥哥看，今天谁会赢？”

齐衡从小就打马球，是个内行人，他认真地看了场上的赛况，沉吟了一会儿，分析道：

“我未见过六妹妹打马球，今日见她的手下功夫却不弱，比余家姑娘要高上不少。不过二叔的实力我是清楚的，他可是打马球的个中好手。梁晗虽然也会打，依我看却不如二叔。这场比赛要论输赢，可能得看彼此的默契。”

他的声音很是清润，像是初春融化的一捧雪水，轻轻流过万物枯萎的草地，带来了温柔的生机。

墨兰左耳进右耳出，只盯着他认真端方的脸发呆，眼神亮亮的，早已不知所云了。

齐衡见她不说话，疑惑地扭过头，却见墨兰只是望着自己发呆，不由得面染红云。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对视了一会儿，很快就同时扭过头去，只觉得心跳如雷。

墨兰暗暗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依我看，定是顾二叔会赢。”

不为别的，只因她看明兰不顺眼，因此恨屋及乌，不想她赢。

齐衡摇头道：“不见得。六姑娘和梁六郎配合得好，进了不少球。”

二叔虽然自己打得好， 可和余姑娘却少了几分默契。

墨兰听在耳里，却觉得他是在偏袒明兰，斜了他一眼，不大高兴地说：“那你就是看好明兰了。我倒不知道你对她如此熟悉。”

今天如兰说明兰比她好看，到底让她心怀芥蒂。如今又听齐衡夸奖明兰，更是忍不住生了醋意。

齐衡有点儿疑惑，不知她为何又要动怒。他们明明是在就事论事，讨论马球而已。他望了她一眼，踟蹰地问道：

“四妹妹你生气了？”

墨兰气鼓鼓地转身就走，齐衡赶紧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六妹妹吗，那便找她去。”她甩不掉齐衡，便站住身子，扭头瞪了他一眼。

齐衡见她生恼，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赶紧道了歉，“四妹妹不要生我的气。是我错了。”

墨兰问他错在哪儿，他又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只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轻轻扯了扯她手里的帕子。

“你觉得六妹妹好看还是我好看？”她终于大发慈悲，不再为难他，给他出了一道更为简单的题。

齐衡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你。其他女子漂亮与否与我何干。”

墨兰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总算高兴几分，才又同意和他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