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第一次遇见张泽禹，是在南方的冬天。那时候天气变得很凉，但不至于下雪。
张泽禹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衬衫，冷得缩在一团。大街上人来人往，他毫不起眼。
他和乞丐一样，蹲在一个角落，可他并不伸手乞讨，甚至有时候闭上眼也不愿意伸出一根手指。
张极本就容易心软，于是冥冥之中，他看见了他。
当他穿过人群走向他时，刚好对上那双眼。
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和悲伤。
却没有光。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没有说话，抬头一直看着他。
半响，竟落出泪来。
张极不会哄人，手足无措的蹲下。
小孩伸手指自己的喉咙，又拉过他的手，写了几个字。
“他是人贩子，我想回家。”
“带我走。”
小孩儿写得很吃力，显然很久没有动笔。
张极看向不远处徘徊的人影，又看向了小孩。
小孩的眼神已充满了乞求。
他实在不忍心多看一眼。
“好。”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这个小孩需要他。
他背起小孩就要走。
“唉，那个人，干嘛呢！”
一个流氓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小孩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不敢抬头。
小孩很怕他。
“我要买他。要多少钱？”
人贩子见状，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这样啊…也不是不行。”
“十万吧。”
张极不敢问父母要钱，他说过会不花他们一分钱。
可他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后天下午两点到这取。”
张极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走，一直到家里才敢轻轻的放下他。
他一个人住了很久，连喝水的杯子都找了半天。
放下水杯，又拿来了纸笔，放在他手上。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张泽禹。”
“我不是哑巴。”
张泽禹开了口，声音很沙哑。
“他们拿开水烫我的喉咙。”
“每个人都会被弄残废，然后出去要钱。”
“我不想被打断双手双脚，所以才装哑巴。”
“我第一次告诉别人。”
“我可以相信你吗？”
张极愣了好久，张泽禹说的话没有顺序，一句接着一句，让张极有点喘不过气。
既然张极不吭声，张泽禹又问了一遍。
“我可以相信你吧？”
声音依然很沙哑，却带上了哭腔。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张泽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但你可以相信我。”
张泽禹的眼中闪过一束光，很快又消失了。
但张极看见了，看的很清楚。
他们没有多搭话。
张极什么也不敢问。
“你要洗澡吗？洗完先穿我衣服吧。”
张泽宇听话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浴室里充满了水流声。
张泽禹出来后，只穿了一件衬衫。
他身上有很多疤。
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张极看了，沉默了好久。
“疼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也变哑了。
“习惯了。”
张极的心想揪了一样的疼。
本来他就心软，听不得这样的话。
“以后我保护你。”
“你能带我回家吗？”
张泽禹站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家在哪儿？”
“哈尔滨。”
张极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这个地方。
他尽量说的很轻松，像平常聊天一样。
“那么远？”
张极让他坐下，他才放下戒备，对他讲起了故事。
“我十二岁的时候，被人拐了。”
“不是别人，是我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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