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极每天都正常的工作,正常的吃饭,正常的聚会。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在他一次又一次推开那扇门,却依旧没有出现的那个人,他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疼。
谁也没有到,张泽禹的出现和离去,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上天就是要惩罚他,让他生不如死。
让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救赎,却又毫无征兆的又被夺走。
曾经的一幕幕映照在他的脑海,让他成了一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疯子。
他把骨灰带去了哈尔滨,连一点也没舍得留在江苏。
(2)
你看,我带你回家了。
要是你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广场上有你说的大雪人,街道上有打雪仗的小孩子,天空往下飘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雪……
哈尔滨真的好美啊。
可是哈尔滨的冬天没有开在江苏的花。
“要是你哪天想看花了,就回来看看吧。”
或许,他们天生就不是同路人。
连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怎么会有以后呢。
“就像你在对我说雪的浪漫,我却说迎春花不会开在寒冬。”
可我真的好xh你啊。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喜欢造化弄人,为什么欢喜一定会留下遗憾。
张极还是每个月都会去看张泽禹,一年又一年。
雪大了,下雨了,就打一把伞,一直守在他身边。
幸好不是墓地,没有坟头,也不会长草。
不然他怕万一那天忘了修,草会盖住他的样子。
张极每天都笑着对骨灰说着一天的所见所闻,笑的很开心。
也挺牵强。
他的身上渐渐有了张泽禹的影子。
他每次看到海边的落日,都会想起张泽禹唱歌的样子。
小宝,真想再听你唱一次。
原来难过到极致,真的压抑到哭都哭不出来。
他甚至不愿意面对那个张泽禹躺过的沙发,但他又舍不得放起来。
这里处处充斥着他在过的痕迹。
可惜人去楼空,可他真的不能没有他。
只剩这些了。
(3)
直到那个下午。那个永远不愿回忆的下午。
哈尔滨邻居家的小孩子顽皮的打碎了玻璃瓶。
那一刻,张极眼前发晕,脑子里嗡嗡直叫。
他听到了,好清晰的。
破碎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刨
着四散的骨灰,压在破盒壁的手被扎的鲜血四溢。
“张泽禹,张泽禹……”
他发疯一样喊着,压抑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用力的摇晃小孩,把鲜血抹的他满衣服都是。他一个劲儿的问为什么。
好像在发怒,好像在责骂。
又好像在懊悔,在悲切。
小孩被吓到了,一个劲儿的哭,吵得他心里只觉得烦躁。
“你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啊,又不是故意的……”
张极突然眼前发黑,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半晌,他看清了自己满手血痕,和仅存的一丝骨灰。
他有点神志不清,脑子里又开始鸣叫。
血好像是从骨灰盒里溢出来的。
他想起刚上飞机的时候,骨灰盒还是温热的。
他用手捂着头,沉默了很久。
不一会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不一会,变成了抽泣。
抽泣声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哭喊。
不甘的哭喊,撕心裂肺。
他用手猛地砸向地板,一瞬间血向四周散去。
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心上好疼好疼,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扔掉。
那是他唯一的寄托。
他一会儿骂老天爷,一会儿又哭又喊,一会儿又傻笑起来。
大家都以为他疯了。
那个小孩的家长怕了,不敢多嘴,只是小声的劝。
“小极啊,我给你赔不是,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已经去了,留着骨灰也没什么用,人又不会回来了……”
张极愣了愣。
是啊。
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小宝,我真的失去你了。
永远永远的失去你了。
你不会再回来了。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这样,我们每天都能看海,去滑雪……
可是你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
我一个人去,也太没意思了。
你不是喜欢看海吗?不是想回哈尔滨吗?
我都带你去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了。
张极的眼泪一直往下流,直到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好想去陪他,可他不能。
他走了,苏新皓怎么办,朱志鑫怎么办。
他们也会像自己一样难过吗。
会吧。
他是了解他们的。
“小宝,不止你,我也很羡慕朱志鑫。”
“他真的快乐。和喜欢的人经常见面。”
“人生虽然不那么美好,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到他每天对着苏新皓笑,我就想起你。”
“他已经从悲伤里走出来了,可我真的做不到。”
“你也笑起来很好看的,我还没来得及夸你。”
“谁知道你就这么走了。”
“你的人生那么苦,下辈子一定要幸福一生。”
“算我求求老天爷。”
(4)
从医院出来,张极像变了一个人。
苏新皓吓得不轻,却不敢安慰,朱志鑫也一样。
他们都体会过这种感受。
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张极还是会去哈尔滨,只是再也不愿意会曾经放置骨灰的那个地方。
他去看海,去滑雪。
一个人。
年少时千万千万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真的永远忘不掉。
35岁时,张极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心理压力太大,身体系统崩溃了。
他梦见了张泽禹。
在那个江苏不下雪的冬天,在那个熟悉的街头,那个初识的地方。
他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抱的很紧。
他再也不愿意松开。
小宝,你不用着急回来了。
我找到你了。
他终于放下了一切,沉溺在这静止的时光。
而他的生命,也在此终止。
但他是幸福的,他又回到了和张泽禹一起看海的日子。
下辈子,一起去看雪吧。
别在丢下我一个了。
(4)
张极的s对苏新皓朱志鑫影响很大,但他们无力回天。
难过也没用了,两个都走了。
张极的碑前也放满了鲜花。
里面有一束说苏新皓的,一束朱志鑫的,两束左航和邓佳鑫的,还有他们替张泽禹给张极放的。
最后那一束,是一个也叫张泽禹的小男孩放的。
他说,老师带他看过最美的风景。
他很感谢。
(此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