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妄无所事事的转动着手中紫色的中性笔,盯着窗外的风景。当他总想刻意回想起种种往事的时候,那些犹如刀刻印在他脑海里的那些场景总是深藏其中,不愿被触及,不愿被提起。
广厦的冬天总是不可能看见雪的。但空气里粘稠的湿气却冰冷的无时无刻不提醒你该添件衣服来保暖。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依旧穿着短袖短裤,固执的掩饰着自己对于寒冷的抵触。
距离他开始写那本有关青春的小说已经过去快有一周了。每天他都在从自己的脑海里硬生生将那些故事揪出,然后抽丝剥茧般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无论是悲伤的,快乐的,欣喜的亦或是遗憾的,他都渐渐熟悉麻木,习惯着不以为然。只是为什么还是痛,痛彻心扉。
……
路在脚下随着街灯忽明忽暗的光在黑夜中延长又延长。沈屿慢慢的游荡在回家的路上,像很多年前以来的许多年一样。时不时的抬头仰望一下夜空,他总在怀疑或许是不是会有十三颗流星划破天际,给人带来黑暗过后残存的一点希望。
可一但习惯了独自行走,周遭的欢声笑语都渐渐与己无关。沈屿似乎忘记了傍晚对那个女孩的怦然心动与一瞬间的迷茫与彷徨,他已经是深陷黑暗里的光,何必再纠缠别人眼光里的明亮。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另一条马路上,白甜甜漫不经心的骑着电动车,在她旁边的李叁叁一脸担忧的望着旁边的略显疲态的女孩。
“甜甜,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现在还是这么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白甜甜如梦初醒般急忙应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没有啊,就是今天军训有点累了。叁叁,我们快点回去吧!”
李叁叁见状便没有多问,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静静地骑着车陪在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的身边。
影子既然交织在一起,何必惶恐我是光呢!
沈屿回到家,看到依然亮着的灯光,揉了揉自己因为下午军训而脏兮兮的脸,欢快的迈进了家门,强装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在家人面前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孤独,只是欣喜,旁若无人的由衷欣喜,因为没有她的母亲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矫揉造作,故作深沉的他。
“妈,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今天工作累吗?”
“啊,小屿啊,你回来了!今天第一天去军训,感觉怎么样啊!”母亲抬起头,充满倦意的眼光里满是宠溺与喜爱。
“啊,都挺好的,你就别担心了,你儿子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快早点歇息吧!明天不是还上班吗?”
沈屿放下书包,望着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生出白发的母亲,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惭愧。
七年前,就是这个女人把他从孤儿院分崩离析的泥潭中拖拽了出来。七年来,丈夫遭遇车祸的突然离世,他这个收养儿子的日常生活起居,从落学籍户口到吃穿住行这桩桩件件像一把沉重的枷锁压在了她的身上。
可饶是这样,她也从来被压垮,甚至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总是无微不至的用温柔与善良哺育着他。
如果没有这个母亲,沈屿或许早已经深陷七年前离世的女孩阴影之中,同地狱赴约了。
“不知不觉,小屿也长这么大了!是我老喽,唉!”他的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回屋休息。
沈屿脸颊上突然泛起一丝红光,对着他的母亲轻声细语的说道:“妈,晚安!”
“好,晚安,快睡吧!这不是还放假呢,你明天也要早起去军训呢!”母亲回过头,慈爱的看了他一眼,依旧在嘱托着他的起居。
沈屿脸上露出一丝俏皮,应到。“知道了,妈,睡了”随即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很快,沈屿嘴角便泛着笑意进入了梦乡,这是他七年来为数不多的可以睡的如此安稳的觉,即便依旧在梦境中苦苦挣扎。
……
眼前黑,漫无边际的黑,男孩喘着粗气摸索前进在这黑暗之中。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至他蓦的突然抬头从头顶的缝隙中挤着眼睛眯到了一束微弱的光。
于是他改变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漫无目的的行进,开始拼命的向上生长。他跳啊跳,爬啊爬,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到达了头顶上的裂缝,他用力的扯开了夜幕。那瑰丽的景色使他瞠目结舌,原来他头上一直存在着一片璀璨的星空。无边的黑暗中点缀着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们在毋自跳动着,即便是黑暗也无法阻止它们自由的肆意生长。
光原来一直都在,流星也从来都不是传说,总有人愿为你流露一片星河璀璨,只看你是否愿意露出一道缝隙接纳那闪烁的光。
……
“妈,你还好吗?晚上少吃那些剩饭,尽量能扔就扔吧!还有啊,晚上早点睡,实在不行你那个工作就辞了吧!我现在一个月也挣不少钱呢!我给你寄回去的那些钱千万别不舍的花。多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那些追求你的老头你也别太心里揪着,挑一个喜欢的可以先处一处,也好陪你做个伴。”
白远妄若有所思的拨通手机里母亲的电话,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噼里啪啦一大通。
“远妄啊,你怎么比我还唠叨了,妈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啊。你一个人在外地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对了,你今年过年回来吗?”
白远妄顿了顿,思索着一字一句说道:“可能不会回去了,妈,你也知道我现在这边挺忙的,你要是一个人无聊的话就可以回姥姥家,那里热闹。”
他的母亲似乎有点失望,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落寞的回答道:“哦,那你一个人也一定要好好的。”
“嗯,妈,那我先挂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啊!嘟嘟嘟……”
没等白远妄说更多的话,他的母亲已经提前挂掉了电话。她总是这样,总是给自己对别人过多的挂念,却不给别人对自己过多的牵挂与眷恋。
关掉电脑,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晴天,白远妄的心情也一片大好,正准备下楼出去逛一逛散散步。讨厌的编辑电话就打来了。
“白远妄,快下来,刚才我怎么都打不通你电话,我现在就在你楼下,听我说快帮我拿东西。一大堆老重了。快点啊!滴滴滴……”马蕊歆那火爆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那边传来。
没等她继续抱怨,白远妄就挂断了电话往楼下走,一边还小声骂道:“当初就不应该把自己的地址告诉这瘟婆,这一到过年就来烦我。真是没谁了!”
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他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帮着他尊敬的马姐把重达不知道几公斤的行李箱搬上了自己所住的六楼。
马蕊歆如释重负的一把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仍不忘噼里啪啦的数落道:“你这家里面怎么还和猪圈一样,去年来就是这样,怎么就不知道收拾呢!”
白远妄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道:“你可这是个活神仙啊,咋滴,房东过年家里亲戚又要来又把你赶出来了。又来我这里蹭吃蹭喝了。”
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小声反驳到,“我这不是看你过年不回家,还有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孤独吗?要不是老娘愿意来这住你这猪圈啊,还得帮你收拾。”
越说越起劲,马蕊歆索性脱了脚下的高跟鞋,故作妖娆的侧躺在沙发上,“我这么个大美女来你这儿,听你这口气还嫌弃我呗!”
认认真真的盯着沙发上的女孩,白远妄点了点头。
“哼,我不管,你要是把老娘惹恼了,我就把你发给我的审核文章全都卡死,让你一分钱都挣不到,饿死在这里。”
“行了行了,大小姐。我欢迎你还不行吗!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随便住好吧!”白远妄把他亲爱的马主编的行李放在角落里,然后从沙发上挤出一丁点的位置安放他弱小的身躯。
美腿朝着白远妄那边扑棱了两下,环绕了两圈室内的环境,看到了冰箱外面散落的泡面桶突然马蕊歆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认真的说道:“你说你怎么一天天吃这种不营养的东西,今天下午和我出去吃大餐好吧!我刚来你家怎么不得给我接风洗尘。”
白远妄眼里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感,但他突然收起了嬉笑的神情。认认真真的说道:“谢谢啊,听说市中心前不久刚开了一家超级火的火锅店,一直想去没去成,我请你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买单!”
马蕊歆坐直了身体,也认真一本正经的回到道:“嗯,反正你挣的钱比我多,那肯定是你请了。”
“大小姐,你可真的是越来越厚脸皮了?唉,你可真是我命里的克星啊!”
马蕊歆傲娇的把腿放在白远妄的膝盖上,带着哭腔说道:“哼,有本事你就把我连人带行李都扔出去,让我冻死在这广厦刺骨的寒风里。”
白远妄脸色略显难看,眼底像是挂着冰霜一般的离开了沙发,站起了身。“行了,你这么远来也累了,先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再出去吃!”
识趣的收敛起了自己的身体,马蕊歆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知道他还没有放下,便弱弱的回答道:“嗯,好的。”
就这样,孤独的心里惶恐的照进一道又一道光,即便裂缝依旧狭小,但总算在黑暗中撕裂出一片星河璀璨,男孩逐渐在偏航的深夜里回归了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