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愿望是变得有钱?”一阵像落石一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声音应该属于一个中年男性,却带着一丝丝像牛哞一般的低鸣。
“谁?”格瑞左右打看,想要看见声音来源,但他身边只有黑暗。
“你的生日愿望是变得有钱?”
“你想干什么?”格瑞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在急剧增大。
“你的生日愿望是变得有钱?”
“是又怎么样?”格瑞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有些恐惧——不是因为黑暗,是因为无知。
声音停下了。接下来是一阵风声,格瑞感觉到了一丝凉凉的气体滑过他的手臂。
“金子在你眼中是否象征着财富?”他(或它)又开口说话了,声音依旧飘忽不定。
“你到底想干什么?”格瑞还在寻找声音的源头,纵然他知道他多半都找不到。
“金子在你眼中是否象征着财富?”
“是!怎么了?”
声音再次停止,一切都回归的寂静。格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是这里最吵闹的声音。
“迈达斯……”像教徒们默默祈祷低吟时的声音开始在格瑞头顶旋转,似是一群鸟正低声吟唱着古老歌谣,“迈达斯……迈达斯……”接着是这群声音如俯冲猎食的鹰一般冲下,在格瑞耳边瞬间停住,“迈达斯……迈达斯……”之后,这些声音又像幽灵一般开始飘渺渐远,“迈达斯国王…”
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格瑞从床上惊醒过来。他听见手机闹铃正在响着。
七点五十。
格瑞从床上坐起来,按掉了闹钟。他看见米黄色的窗帘被阳光给刺透,渗出金色的血液。
他照常走进洗漱间,开始刷牙。
约两分钟后,他吐掉了嘴里的泡沫,脑中又开始喋喋不休:
“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钱呢?”
“昨天晚上的梦是什么意思?”
“金子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格瑞伸出手,想关掉水龙头。当他触碰到水龙头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指尖,有点像触电的酥麻感,也有点像有一只不明生物在自己的指尖中无力的冲撞。他感觉不对劲。水龙头开始泛起软弱的金光,从格瑞的手指碰到的地方开始,逐渐的,金色盖住了水龙头的所有部分。
格瑞赶忙向后退了几步。他有点不相信现在所看到的东西,而且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凑近看看吧。格瑞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的靠近水龙头,眼睛紧紧盯着它。
它变色了。这是格瑞脑中蹦出的第一个结论。
它变重了。在尝试关上水龙头后,这是格瑞脑中蹦出的第二个结论。
难道它瞬间生锈了?不不不,这个颜色首先就不对;其次,生锈不可能是一瞬间的事,就像一个人变坏不可能是一瞬间的。
总不可能变成金子了吧?格瑞敲了敲水龙头,一阵沉闷的金属声传来。
看来有一定概率变成了金子。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只能先这样下定论。
格瑞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手可以让东西变成金子?这个情况让格瑞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看过现实中的任何一个人能有如此超能力,魔术也是。毕竟魔术肯定是有破解方法的,因为魔术和魔法永远无法划上等号,也就一定有方法。格瑞只在神话故事中读过类似的例子。其中一个就是希腊神话中的迈达斯国王。
迈达斯国王因热情款待森林之神和酒神,被奖励可以许下任何愿望。迈达斯国王天性爱财,故许下了一个愿望:让自己碰到的东西都成为黄金,所以他就有了古语中“点石成金”的能力。
但是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晚的梦中的声音不断叫着迈达斯,甚至在格瑞的耳边低吟浅唱着。这能代表什么?
格瑞继续凝视着他的手。
点石成金。他难不成变成了迈达斯?格瑞抬头看看这个发着金光的水龙头,虽然不敢确定,但直觉告诉他,是的。但是这和迈达斯有些不一样,迈达斯的能力无法控制,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格瑞是可以控制哪些想变成金子,哪些不想变的。
要是问自己愿不愿意拥有这种能力,格瑞只能说,大概。他仍然不是特别清楚这个能力的全部好处和坏处。但至少现在他知道的好处就是这些金子可以让他发财,坏处是他很难知道这些金子怎么才能倒卖出去。他没有什么大关系,也就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不知道怎么换成钱,那还是不要管了。毕竟如果这种能力不能让他变得更富有,他现在还不知道能拿它来做什么。
上班吧,别多想了。格瑞放下漱口杯,又拿毛巾抹了抹脸,便出了洗漱间,穿好鞋子,抄起公文包跑出了家门。
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格瑞没有看见金,身后也没有一个厚厚脂肪的大叔。车子只是一个劲的晃啊晃,像是一个快饿死的人,在朝阳升起之时摇晃的向前走去一样。格瑞又想起了昨天那个女人让他下去把那包巨型快递给搬上来的事,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下了车,他在不断流过自己身边的人群中依然没有看见金。但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粉色的背影让格瑞很是厌恶,明明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仿佛能闻到那个女人身上满是闷人的香水味。
这个女人不仅仅光是让格瑞下去搬个东西这么简单——这种事情已经算正常了——什么给她捶背揉腿,帮她写报表,都已经成了常事。很显然,格瑞并不想跟这个女人坐同一趟电梯,但是因为今天在洗漱间耽误了一点时间,导致自己出门的时候错过了公交,所以格瑞来晚了约莫十分钟。如果再等一架电梯的话,格瑞恐怕就要迟到了。综上,格瑞不得不跟那个女人挤进同一个电梯。
更糟的是,他被挤到了女人旁边。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更浓了,弄得格瑞皱起了眉头。
格瑞看看周围,发现电梯里全是人。人数肯定是达到了电梯人数上限的,不然电梯也不会爬的这么慢。既然周围都是人,那自己也逃不掉站在这个女人身边享受闷人香水的待遇了。
真烦呐。
电梯突然停住了,一小部分人涌出了电梯。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格瑞,却并未道歉,而是继续向前走去。格瑞看向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只表,仿佛是金色的。
金色。
格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可以让一些东西变成金子,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试着让这个女人变成金子呢?
何不试试呢?
格瑞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厢顶上的摄像头,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虽然周围的人相比之前已有减少,但也足以挡住摄像头对格瑞的目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没人会注意到他。没有。就算自己被拉去做询问,自己装懵就好。
格瑞看着这个令人厌恶的背影,心中的不快和不确定愈捣愈烈。电梯就要到了,格瑞知道这是他的最好机会。
确定吗?
电梯的速度开始减缓,很明显,到了。
确定吗?电梯彻彻底底的停住了。下一秒,电梯门就会打开。
确定吧。
电梯门打开了,一些人开始往外挤,活像挤出打开了门的公交车。格瑞和那个女人被挤开了一些距离,但是格瑞仍然能碰到那个女人。
女人仿佛不是特别想被挤到。她把双手缩紧,抱着自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挤挤挤!你们一个二个的只知道挤啊?!哎你还挤!你你你别碰我手!我待会儿把你炒了信不信……!哎你怎么还碰——”
但是几秒后,女人的尖声嚷嚷不知怎的,变成了尖叫。
格瑞回头,看见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从左臂开始,逐渐蔓延到肩膀,到腿,到右臂,到头,开始溢出金光。她的尖叫逐渐闷了下去,像是慢慢被一层胶布给堵住了嘴一样。这个女人活活变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塑,一只手向前伸着,仿若是在寻求着救星;她的双脚一前一后,做出了一副向前奔去的姿势,脸上保留着刚刚的那副表情。
与此同时,几个女生也开始尖叫起来。所有人开始往电梯外挤,仿佛电梯的最里面站着一个能随时取人性命的杀手。人流不断流过那个女人的身边,却尽量避免着碰到她,搞得像碰到了这尊雕塑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早就挤出了电梯的格瑞混在人群中,静静观着这一幕。
很好。
这个女人的动作和表情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随着这些一起停住的,还有这个女人对他的各种威胁和打压。
很好。就这样。
格瑞随着人群向前走去,没有再打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