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磨心

　　“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德妃没有阻止她开窗的举动，只面无表情冷漠开口道。

　　善意的提醒没有被领情，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若曦悻悻然住了口，再也不自讨没趣了。

　　午后，德妃准备歇息前便遣退了若曦，让她自行离宫。

　　出了永和宫，遥望巍峨肃穆的乾清宫殿，阳光洒在金色琉璃瓦上磅礴大气美轮美奂，更为它增添了皇家气象。龙盘凤翥，威严地令人情不自禁屏住气息，压抑随踵而至。

　　她的儿子此刻就在那道朱红宫墙内，若曦穿过一重重宫门，踏上一阶阶丹陛，想求见康熙进去看一眼弘晠，然而当乾清宫就在眼前时，心里却萌生出了一丝退缩之意。

　　若曦走走停停，在宫道上徘徊不前，最后默默转身离开。

　　乾清宫暖阁。

　　康熙正执笔批阅奏折，弘晠端坐在对面，拿着块墨条安静地研墨，润磨出来的墨香弥漫满室，笔墨书卷香温润了这段静谧融洽的时光。

　　趁康熙中间歇息时，弘晠开口小声地说：“皇爷爷，孙儿听他们说祖母身体不舒服，额娘也进宫侍疾了，孙儿想去看看她们，恳请皇爷爷俯准。”

　　康熙抬眼看着弘晠稚嫩的脸庞，瞳眸闪亮纯粹，里面盛满了想见额娘的希翼。“《大学》都融会贯通了吗？”

　　其实这篇短文弘晠早就倒背如流了，可惜皇爷爷考的根本不是简单的背诵，而是个人对逐字逐句的见解，只能诚实地摇头。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我考完你过关，再去也不迟。”

　　“那孙儿现在就去学！”说完，弘晠迫不及待地放下墨条，准备离开椅子去拿出自己的课本学习。

　　“哎不行，朕批折子时非常需要墨，所以你哪里也不能去。”康熙淡笑着在御案地右手边点了点，示意他站到这里，“就在这儿呆着。”

　　弘晠内心委屈又焦急也不得不站过去，埋头撅着小嘴老老实实地研墨。

　　康熙幼时因为得了天花就被送到宫外养着，八岁父亲顺治帝去世，十岁生母孝康章皇后去世，未得一日承欢于父母膝下成为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康熙非常理解他对父母的盼念和依赖，笑微微，慈爱地看着弘晠。但见他心不在焉，左三圈，右三圈，用劲随意地磨，砚池上的清水霎时混浊一片。

　　“这样，要这样顺着一个方向磨。只有这样磨出的墨汁才能细腻无碴，光泽亮丽。”康熙耐心地教导他。

　　弘晠得了要领，很快学会控制力道，持墨条均匀平缓地将硬墨在砚台上磨化开，

　　康熙满意地颔首，继续道：“磨墨一如磨心，要慢磨轻研，慢慢地磨墨，慢慢地想，慢慢地琢磨，懂吗？”

　　康熙的话弘晠都听进心里，手上的力道要拿捏妥当，轻重有节，快慢适中，不急不躁，匀稳而持久。在缓缓地慢磨轻研中，感觉心中的浮躁逐渐消失了，一股静气油然而生：“孙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