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晓看来,其实归根究底还是教育权与受教育权的不平等,在这个时代受教育权被定义为人的特权而非人的基本权利,那必然随之产生了一个特权阶级——士绅。
科举制实行了千百年,士绅集团变得越来越尾大不掉,到现在演变成只要地主家一人考上功名,一大家子都不需要缴税当差。他们拥有巨大财富不用缴一分税,贫苦的农民却要负担极为繁重的税赋。
胤禛看到了问题所在,不仅在各县镇大力推办官学,普及教育,而且通过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尝试一点点打破积弊千年的特权垄断,革故鼎新。
“因为新政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肯定不会依你。”
“何谓根本利益?”胤禛来了兴致,细问道。
若曦清了清嗓子,将自己所了解的缓缓道来:“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直接取消了士绅们的免税特权,再结合摊丁入亩和耗羡归公的实施,意味着他们还要多缴好几笔税。而且还要让他们和大字不识的平民百姓一样服徭役,这让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读书人们怎么接受得了?”
胤禛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笑问:“你不是最不耐烦朝堂上的事情吗?什么时候竟把这些都搞懂了?”
脸颊上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的地方有一种电流经过的酥麻感,肌肤温度隐隐升高,浮上一团浅粉霞云。若曦才不会告诉他,不然他又该得意了。
“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对。”胤禛颔首,半晌后郁闷道:“圣人吉凶,与民同患。未有众人皆忧而己能独乐,众人皆危而己能独安者。他们读过圣贤书,却只顾自己的私利,就是不为穷苦百姓想想,不为这个国家想想!”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若曦借屈子的辞,替他臭骂了一顿这些鄙夫,“他们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胤禛失笑不已,烦闷一扫而尽,吻过若曦的侧脸:“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新政推行不易,但愈艰难,就愈要做。若曦,我要试试。”
“那便去做!”有些人生下来不是被世界改变,而是改变世界,而胤禛就是这种人。
公者无私,既然是真正关心民间疾苦的改革者,势必站在风口浪尖上,哪管滔天骂声,也坚刚不可夺其志。
定定凝视着若曦一双极亮的眸子,看到里面,甚至有种纯净感,旺盛的穿透力,可以灼伤一切黑暗,亮出光明。胤禛胸中情绪激荡,她果然是懂自己的。
事情最后,朝廷为‘申明国宪’,特派吏部侍郎沈近思、刑部侍郎阿尔松阿前去审理此案,王逊、范瑚等被斩决,王前等绞监候。为了制止生童罢考事件的发生,还规定凡邀约罢考者,即将罢考之人停其考试,若全县罢考,即全停考试。
不过这些流血事件,若曦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