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凤毛麟角

　　若曦移到棋桌边，为胤禛和十三各自斟满一杯热茶，杯底的涌溪火青嫩绿微黄，匀齐成朵，似兰花舒展，汤色嫩绿鲜亮，散发出一种区别于其他茶叶的特殊清香。

　　香茶入口醇爽甘甜，胤禛细细地品味，望着愁眉苦脸的若曦满眼温柔，安抚一笑，给十三迅速下了道谕旨：“先将现四川布政使停职审查，再让吏部议一议四川布政使的新人选呈上来。”随后目光从十三的脸上移到棋盘上，神闲气静地继续下棋。

　　不管是粗暴地禁止收取‘平余银’，还是将其归入耗羡定额收取，都治标不治本。一方面因为它不如火耗一样每个地方都存在，在全国推行后反而加重了其他省百姓的赋税；另一方面就是若曦十三所担忧的那样，按下葫芦翘起瓢，赋税花样无穷尽矣。

　　“臣弟遵命。”十三起身领旨，他也觉得没有比这样处理更好的办法了。你没良心不会收税，换个有良心会收税的。

　　“坐坐坐。”胤禛招手示意他重新坐下，毫不隐晦跟十三聊起了自己的想法：“耗羡归公和养廉银主要是让清官们不用为了生计而被迫贪污，朕从未想过用这两个新政就能将贪污杜绝。”

　　历史中有很多改革者过于自信傲慢，相信手中掌握的权力能迅速澄清吏治，让贪官们无所遁形。他们享受着权力肆意的快感、正义昂扬的愉悦，迫使贪官们抱团合体、拼死反扑，这也是多数改革遗憾落幕的原因之一。

　　若曦心口狠狠一震，豁然开朗后，不住地惊叹胤禛头脑里时刻保持着的那份极致理智，可以说已经成为他确定自己思想和现实之间关系的一种信仰。意志坚韧不拔如胤禛，若曦想不到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动摇他的思想。

　　十三想透彻一切后也笑看着胤禛，眼光交换的一霎间默契神会，似是颔首的动作，又似低头观察桌上的棋盘，稍加思索落定了一颗棋子。

　　“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泥沙， 整饬吏治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让贪官不敢贪还得需要另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胤禛神态恬然，嘴角勾起带着一丝笑意，边说边随手从紫檀棋匣中抓起一把棋子，手一松又哗啦啦掉落回棋匣中。经历过一番大浪淘沙，胤禛将手中仅剩的一颗白子缓缓落置于棋盘上，阴阳纵横之间心如止水。

　　“臣弟今日真真切切地受教了。”十三不胜赞同，再次起身心服口服地对胤禛拱手道。

　　若曦好奇两人的反应，低头定睛一瞧，原来棋盘之上十三爷所执的黑子已经被白子群起攻之，陷入了死局，才明白十三爷的‘受教了’是一语双关呐！

　　胤禛也站起，远眺一方，忽然道：“东南边的萼辉园也修建的差不多了，朕想改名成交辉园赐给你，住得离朕近一些，也省你每天需要东奔西跑。”

　　若曦好像自己得了赏赐一般惊喜地望着胤禛，十三爷实在盛情难却，在她激动洋溢的眼神疯狂示意中领旨谢恩。

　　亭中三人彼此之间既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又能互相感受到彼此情绪的细微变化，纷纷笑了起来。

　　轻松、惬意、安心，毫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