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好像有一种魔力，那就是说出的话无论真假，都可以轻易令人信服，若曦的这颗心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走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胤禛倒是言行如一，规规矩矩地拿起本奏折展开，一目十行，下笔如神，专注认真的样子还说不像一台无情且高效的工作机器？若曦在边上整理奏折，研墨斟茶，轻手轻脚得尽量不打扰到他，做一名皇帝陛下合格的‘工作助理’。
最后只剩几本内容大同小异的请安折，胤禛信笔批复也基本相同——‘朕安’。再抬头，发现若曦正盯着自己，目光专注极了。
“等一下，你先别动。”若曦突然开口。
胤禛的身体下意识僵住，不解地问：“怎么了？”
若曦贴近，仔细检查他的发顶，确认是一根白发，闷闷道：“发现你这边有点不一样，原来真的有根头发变成了灰白色，明明前两天还没有。”
原来如此，还以为突然发生了什么大事，胤禛揽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轻笑道：“我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该长白头发了。”
“也别太累着自己。”纵然韶华易逝，实则繁重的国事更费力劳神，若曦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温和关切似轻拂的春风仿佛可以驱散所有疲惫不堪。
心脏此刻好似被一种情绪填得满满当当，胤禛欢喜承应，幽深双眸温柔如许。默了半晌，似是想起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随口道：“我准备命工部、内务府官员筹建日后的陵寝。”
这一消息于若曦却犹如晴天霹雳，骇然道：“陵寝？会不会太早了？”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却在给自己准备身后事？葱白细指攥着他胸前的衣料，若曦紧盯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中瞧出玩笑痕迹。
胤禛回抱住此刻表现出极度抗拒的若曦，轻轻拍了拍她颤巍巍的后背，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紧紧绷着，柔声安抚道：“傻若曦，甫一登基修建自己陵寝的皇帝比比皆是，虽然一直被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但都知道世上哪有人能活一万年。”
她何尝不知晓如此浅显的生死常理，也读过史书，明白君主修筑自己的陵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猛然令她想到今年已是雍正四年，那胤禛还剩多少时间？不足十年？
“又走神了，在想什么？”
若曦恍然，再看向胤禛时眸子里弥漫上一股潮湿的水汽，倾身搂住他的脖颈，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上，嗅着胤禛身上淡淡的檀香缄默不语。良久，喃喃细语道：“我都明白，但是我突然非常害怕，你会在雍正十三年离我而去。”
圆明园一隅丹炉林立，木柴银碳，金铅朱砂，看得见红焰焰的光，听得见哗栗剥落的爆炸，前世一段晦暗的记忆侵袭脑海，随即被胤禛摒除出去。
“别怕，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和你一起看着弘晠弘煦长大，直到头发胡须全花白了。”胤禛将乌亮的发辫交到若曦手里，许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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