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贤啊,如果当初我早一点认清现实,那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还记得那时候你对我可真好,好得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的,或许你也有那么一刻的心动吧,我知道的,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算只是那么一刻我便也就满足了。
那时候你嘱咐妈妈不要让我接客的时候,就连妈妈都以为我会是你心中那个特殊的存在,哪怕是上一个花魁姐姐也没有此等殊荣啊!妈妈时常叮嘱我,让我好好表现,让我一定要牢牢抓住你的心,那样她就可以从中大赚一笔。实际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要的不是钱,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的心啊。
可是自那日你带我出去逛街后,便再也不曾来过了。从此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就没有你这个人一样。如若不是你之前赠予我的那些礼物,我甚至以为我与你的那些过往不过是一场美好而又虚幻的梦。
我每天就坐在绣凳上等啊等,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到天亮。我依旧穿着你最喜欢的那件红色衣裙,我每天早上都会精心梳妆,本就眉眼精致的我在胭脂的映衬下更显得美艳动人。可这样精致的一张脸怎么还是没办法抓住你的心呢?还是说,你嫌弃我了,嫌弃我是一个妓女……
也是,我本就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妓院里的娼妓,我本就不该奢望那些永远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
还记得那天夜里吗?哦对不起我又忘了,你怎么会记得。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那根簪子你应该看到了吧,其实它原来有一对,是你那天夜里亲自帮我戴上的。时隔半个月,那天晚上你终于来看我了,我高兴地扑到你身上,喜极而泣,你说你好想我,那时的我早已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在意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你让小厮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抱进来,让我打开看看。
大盒子里面是一套嫁衣,绣着金线的嫁衣,那件嫁衣可真美啊,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衣裳。而小盒子里便是那对簪子了,上好的红宝石镶嵌在牡丹样式的金丝上,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你让我试试,我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我刚走到屏风后,你便也跟了进来。你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腰上,说要亲自帮我穿上这套嫁衣,我当时可高兴了。
那套嫁衣真的很美啊,你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大红色的嫁衣衬得我微红的脸颊更加娇媚。簪子被你轻松地插进我的发髻,你炽热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连,我愈发的害羞起来,那时的我就像一个即将嫁人的小女子,幸福将心脏填的满满的。你有力的手臂揽过我,拉着我一起倒在了床上。
但是谁知道那是你我的最后一夜呢?不过就算我知道的话我也一定更加心碎吧,那时的我至少还和你度过了那欢愉的一夜,我已然满足了。
后来你骑着高头大马经过花楼,嘈杂的唢呐震的我心惊胆战,我感觉天都黑了,我身上的嫁衣显得那么刺眼。你在前面走啊走,我就在后面一刻不停地跟啊跟,跟得我心都碎了啊。人们的目光都被我吸引过去,可就是无法引起你的注意。他们似乎在说,‘瞧瞧,那不是曾经的花魁吗?’是啊,我是曾经的花魁,足以让我高傲的资本。而那时的我就像一枚尘埃,连落在你衣袖上的资格都不配。
再后来啊,我每天都在房里等你,每天都会用琵琶弹那首你最爱的《琵琶语》,可你就是不来。我日渐消瘦,终于有一天我撑不住了晕了过去,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知道我怀孕了。没错,他是你的骨肉,我们的银儿。
我将所有积蓄给了妈妈,将自己赎了出去。我要远离这个地方,我不会让我们母子给你带来任何困扰。我多想去到你的门前,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是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我在城郊的小茅屋里生下了银儿,他的出生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但是我很开心,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他的眉眼和你有几分相似。我终于有了依托,我们的银儿就是我的依托。我终于不用再每日每夜绝望地思念你了,我们的银儿可真像你啊!听着他每天跟在我身后‘娘亲娘亲’地叫着,真是一种幸福,我终于不用再每日每夜地想你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我靠着我从小精通的刺绣过活,赚得钱很少,只能保证温饱,但是我至少是开心的。可难道就连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这个娼妓过得这么好吗?他降下了一场瘟疫,让我的银儿在这场瘟疫里丢了性命。
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们的银儿死后我又该怎么办,我的心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痛,我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想我也快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