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冉见到陆之庭,是在一场尴尬得不能再尴址的相亲宴上。这场宴会美其名曰家宴,实际上沈冉很清楚情况。因为紧张,她一整
场宴会下来手脚都发僵。
她原本并不知道他就是陆之庭,是嫂子宋美睛自他进门后就凑过来打趣她:“看老爷子给你物色的对象,真不错吧?”
沈冉的脸莫名其妙红了一下:“外公说还是要看我愿意不愿意的。”
宋美睛揶揄道:“哦,那你愿不意呀?”
“哼,不告诉你。一跟你说了,回头你就会对外公抖满个干净。”
她拨弄了一下此前刚被宋美睛拉去做的卷发,声音有点闷:“我觉得这个发型一点也不适合我。”
宋美睛拉着她转了一圈后站定:“谁说不适合啦、我觉得蛮好看的。”
身后传来外公的笑声,沈冉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外公身边的陆之庭。他似乎也是听到了宋美睛刚才的话,眼除里带了微微的笑意
整个人却客气得有些疏离。
沈冉觉得自己有些局促,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解释，“我……我以前……头发并不是这种颜色,也没有烫卷。”
她长了张娃娃脸,配这样的发型确实显得老气,但好在她眉目生得好,灯光下倒显出一丝妩媚来。
陆之庭轻轻笑了笑,礼貌地回道:“沈小姐这样也挺好看。”
沈冉看着他,不知怎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那天的晚宴他们并没有再有别的接触,他自有他的应酬要去应
过了两周,他们却在一家琴行再次相遇。此时她已经把头发拉直了,颜色也染回了黑色,宋美晴批评她应该花枝招展的年纪却过
于清汤寡水。
陆之庭看到她的时候愣怔了一下,他之前只道她长了一张娃娃脸,不想她这样素净的打扮倒越发显得年纪小,像是没毕业的大学
生。
她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对着门口摆着的那张施坦威钢琴发着呆,眉目里有着掩不住的失落。
这时早有眼尖的营业员认出了他,于是股勤地迎上来。
沈冉这才抬头看到他。店里灯光打得好,那一刹那,水晶吊灯的光影下,她眼里似乎有星光闪烁。
他指指她面前的钢琴:“要买琴?
出乎意料,她摇了摇头,顿了顿,似乎想了一下,才把双手摊到他面前,声音有点低:“我的手…不太好了…弹不了精妙的。”
她的手指修长且瘦,伸出来根根像小葱一样,伤痕修复做得很好,看不出来一点端侃。
“抱歉。”他说。
沈冉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向来是绅士,他自觉问得多了,便立马道歉。
她礼貌客气地回道:“不用。”
琴行的偶遇,最后是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的。沈冉为此心情低落了好多天,闷在家里不出去。听烟子说八月中句的时候,在非洲
考察的大哥沈家祈要回来,她的心情这才稍微好起来。
大哥回来那天,外公摆了家宴,她去老宅的时候,不承想在院子里遇上陆之庭。距离他们上一次尴尬的会面,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彼时庭院里开满了绣球花,他长身鹤立,沉默地站在向晚的夜色里。
沈冉直觉,他有话和自己说。
果然,他迈步向她走近了。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灌木丛中的虫子却已开始低低地鸣唱。
在一片虫鸣声中,她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沈小姐,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同我的家族做斗争,想尽力打断他们将我们绑在一起
沈冉仰头看着他。晚风温柔,他的眉眼也温柔,说话的语气却是冷淡而疏离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这一点,我得跟你坦白
饱歉。”
过了良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你,不是正需要这段婚姻增加竞争筹码吗?”
“的确,跟你结婚是打败我堂哥的最好捷径。”他顿了顿,看着她,似有无限遗憾,“但是,我无法爱上你,这样对你太残忍。”
风轻轻吹,吹起她的裙摆,她无端觉得有些冷。
她仰起小小的脸孔:“没关系啊,陆之庭,正好我也有喜欢的人。”
她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我想我这一生都没法和他在一起了。你和你的爱人,应该也是被你的家庭所阻挠的吧?我
们可以在一起,彼此都不受羁绊。”
陆之庭眼中的疏离和戒备终于慢慢地软化下来。
他看着她说:“你的爱人,他一定很好。”
暮色四合,晚风轻拂,她转头看向天迹的一弯弦月。
过了良久,她回头对他笑了笑:“是啊,他很好。”
沈冉在那年的十二月结了婚。
季老爷子嫁外孙女,恨不得摆出十里红妆的排场。那是场难得见的世纪婚礼,婚礼的一应细节被八卦媒体连着报道了好几天。
沈冉回头想起来,其实他们也是有过好时光的。
陆之庭其实是个不错的丈夫,婚后的一切都是由着沈冉做主。
她说她喜欢北欧,他便让秘书排出了半个月的时间陪她去度假。
他们穿过西伯利亚冰原、阿尔卑斯山脉和波罗的海,在大雪覆盖的赫尔辛基大教堂见证芬兰情侣举行婚礼,在北极圈最大的城市特罗姆看璨的极光,登上破冰船在芬兰的波的尼亚湾破冰前行,开着车在冰岛的公路上一路向北。
那样的日子,真好。唯一遗憾的是,他并不喜欢她。
沈冉见到叶心渔,是在一场公益音乐会上。她作为助演嘉宾,演奏的是舒曼的钢琴曲《蝴蝶》,漂亮的双手在黑白的琴键上灵巧
跳跃。
沈冉想,她弹得真好听。
沈由是作为投资方代表人去的,她起先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同行的女友不小心漏了底。
哦,怪不得。她想,这样美好的人,怪不得陆之庭会喜欢。
最后谢幕的时候,投资方及主办方都要上台和表演嘉宾握手。
因为她弹得好听,沈冉在握手的时候由衷地称赞了一声:“你弹得真好！”
叶心渔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低垂着眉眼回道:“谢谢。”
仪式结束要下台的时候,叶心渔的曳地礼服不知道被哪里绊了下,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走在她身后的沈冉吓了一跳,赶紧拿
自己的披肩给她披上,因为她整个上半身的裙子都被扯了下去,差点走光。
更糟的是，她的手肘似乎被蹭破了好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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