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概第一次与怪盗S照面的时候，莫扎特便已经有所发觉了。

那日白天，萨列里在后宫诱逃的排练现场，在音乐停止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而且比他平时说话声调要高几度——尽管声音非常的小，但是依旧没能逃过音乐家敏锐的耳朵。

而怪盗S的声音，恰巧与萨列里那声惊叹吻合了。

那是莫扎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如果，如果萨列里大师真的是S呢？

比起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怀疑萨列里的身份更可靠一些。

由此，莫扎特开始了他小心求证的历程。

虽然萨列里平日里总是在躲着他一样，但是这并不成问题，因为那些无聊贵族们的晚宴，他几乎是不得不全去的。

于是，莫扎特参加了萨列里出席的每一场宴会。

说是自夸也好，自恋也罢，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的音乐的，更何况，萨列里也是个造诣很高的音乐家，他能听懂自己每一个音符所藏的故事，那么他就更不可能拒绝我的音乐。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些不对劲的事。萨列里明明对自己的音乐如饥似渴，甚至每次都是在自己故意在乐曲中流出些虚假敌意之后，才能强制自己跳出；可怪盗S却完全相反，他几乎对音乐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会回避任何有关音乐的话题。

莫扎特始终无法将这两个形象统一起来，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听力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直到那日，怪盗S有些自嘲的说出。

怪盗S不过，是个可笑之人罢了。

一瞬间，一切都统一了。

那时S、哦不，是萨列里。萨列里眼中所流露出的情感，是对自己的怀疑与否认，是无奈，却也有一丝的暧昧不清。

莫扎特只觉得心脏跳的更快了。

他这才明白，他不想以怪盗S的身份谈及音乐，是因为自己。他从不曾知道，自己对这位宫廷乐师长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影响。

平时总有说不完的话的莫扎特，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呢？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可是，那丝暧昧又是什么？自己现在的心跳又算什么？

那一晚，莫扎特也很混乱。

萨列里有猜想过，这个结局究竟会被怎么设计。

唱词能否告诉我，一切为了什么？

唱词只因他人眸中，有着至美景色。

最后的两句唱词，也还算是意料之内，但是配上莫扎特的音乐，却好似自己的秘密真的被他猜透了一般，一瞬竟让萨列里不知所措。

还好当时莫扎特专心于指挥，并不会注意到他。

就算莫扎特并没有沉浸在音乐中，又怎么会注意到他呢？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触，两人甚至是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即使在各种宴会沙龙上都会撞见他，他每次也都是在和淑女们游戏，很少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的。而自己呢？每次都会被他热场的即兴演奏所吸引，看着他随手便弹奏出自己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天籁之音，想要逃离，却又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渐渐的，即使是身为怪盗时的自己，也开始想要逃离。

他想要逃离的，已经不止是莫扎特的音乐了，而是，莫扎特这个人。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没来由的紧张。

他害怕对方突然安静下来，但是也不喜欢他的喋喋不休。

他厌烦对方打扰自己单独行动的夜晚，却又期待着对方会突然从某个角落里出现。

他快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疯了，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莫扎特，莫扎特不仅是上帝的宠儿，他还是上帝派给他的一个考验，只可惜，他已经经受不住了。与其继续如此下去，倒不如毁了这个神迹。

若不是上帝偏心的给了莫扎特如此的才华，他又怎会变成现在这般心境。

主啊，请原谅您的信徒。

夜晚，在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前，萨列里双膝跪地，请求着上帝的原谅，同时，这也是最后的祷告。而后，他决绝的将手中的十字架丢尽了燃烧正旺的火炉，转身离去。

并非是他不愿继续侍奉上帝，而是上帝背叛了他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