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谨的晚餐

59拘谨的晚餐

“锵锵~”

千岁满面笑容地走向自己的位置，手里端了份黄澄澄的烤鱼，从中散发出颇浓的炭火食物的气息，调味料反而只有少许，但更能凸显出食材本身的味道。

千岁那春风得意的姿态也正源于此，虽说手里的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开片鱼类。

“你在想什么啊，今天吃的是关东煮，关东煮！！为什么要特意去别的店叫一份烤鱼来？”

在他身旁，坐在这条长桌边缘的女孩名叫酒井玲亚，正用力地揪着鼻梁，露出满脸的厌恶表情。

“啧，我们hudie的食物搭配又岂是你这个小鬼能明白的……”

怒目而视的两人，鼻尖几乎要触碰在一起。

“他们老是这样子吗？”

看到一边摊了摊手的圭佑，龙司不由得失笑。

“不过真难得呀，有人能让千岁露出这样失礼的表情来，这就是 ‘万物相生相克吧’ ？”

“是 ‘一物降一物’ 啦。”

名叫伊达真希子的女孩豪饮了一大口啤酒，玻璃杯落在桌面上的时候，黄色的液体在其中反复流转，却没有向外侧的杯壁洒上半点。

浅蓝的警官服还被她穿在身上，一些新来这里的顾客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但其中很快便会有人意识到她的身份，从而噤若寒蝉。

伊达警官的名号，这附近没有人会质疑，被称作“通过野蛮手段治理一切违法行径的暴力警官。”

她此刻却不怎么在意地拍了拍邻座，那个默不作声的女孩的肩膀。

“呀！”

女孩明显吓了一跳，圭佑能感觉到那只白玉的手求助般地抓向了自己，但由于是情急之下的反应，所以直接捏在了圭佑的大腿上。

“喂喂，艾莉卡是吧？不要那么拘谨啦，难不成因为这是第一次的三重约会？”

伊达真希子暧昧地看了看她，以及身旁那个似乎有意装作没听到，而刚刚吃下一口海产品的圭佑。

“约……约会什么的，不是说是普通的晚间聚餐么？”艾莉卡有些羞赧地说。

“嘿嘿，你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我就忍不住说上两句咯，真是个好懂的孩子……要不要也喝点酒？关东煮配啤酒可是绝佳呢。”

那豪放与自来熟的性格，原本让圭佑觉得和印象中的不大一样，但一听到酒这个字，也就明白源头出在了哪里。

不行，绝对不能让艾莉卡碰到这种东西。

“啤酒就不必了吧？”

圭佑将艾莉卡已经被倒满一半的玻璃杯截了下来。

“真棒！帮女友挡酒的才是男子汉！”

“我的龙司老大，真的不管管嫂子吗？这样下去会不会祸及到我？”千岁说。

“有什么关系，他们和你们一样，打打闹闹的，说明很开心啊。”

龙司脸上的笑容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他这个人平时就一脸苦大仇深的，只有和家人朋友们在一起，才多少会敞开一些心扉。

“所以我把聚餐的地点选在这里——一家没什么名气，但却很有味道的巷子里的关东煮店，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才能肆无忌惮地开怀畅饮。”

说着，龙司也向口中灌入了少许啤酒，一边嘟囔着要找个代驾之类的事。

“酒香不怕巷子深啊，老大是对的，在这里是比拘谨的高档酒店还要开心。”千岁说。

“我、我和他在一起才不开心。”玲亚有些闹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同时快速地夹起千岁递给她的一片烤鱼。

“说起来，别看名字叫关东煮，其实关西的才更正宗喔，关西的牛筋串才是一绝……虽然能在这样小的街边铺子里吃到这种口味也很难得啦！”

在这高昂的情绪带动下，伊达真希子直接站起了身子，酒杯和那已经轻抿了一小口的艾莉卡碰在了一起；千岁笑着冲圭佑递过一串泡到肿胀的蒟蒻，圭佑脸色难看地连连摆手；龙司认真地和老板讨论着店里的隐藏食材杏仁豆腐，玲亚则偷偷吃光了千岁的最后一片烤鱼……

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抱歉了啊，姐姐说，那不关我们的事。”

联络中断。面若冰霜的侧马尾女孩在说话间关闭了通讯界面，随着立体影像的消失，戴着薄片眼镜的善生奈月恨恨地咬了咬牙。

“那就是 ‘龙军团’ 的领袖之一，骇客界的天才双胞胎之中的妹妹么，给出的反应还真是冷淡。”杏子在一旁淡淡地说。

“少说风凉话了。”善生奈月的脸色显然并不好看。“四大世界级骇客团体， ‘风暴’ 回应是要暂且观望，‘神国’ 和 ‘青之地’ 至今没有任何回音，‘龙军团’ 又是这个态度，他们有没有搞错啊，现在的形势明明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尽快剿灭 ‘神风’，防患于未然呢？”

“领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穿着白色衬衣，书卷气很重的副领队白佐元司，在她身体的另一侧轻声安慰着，但他的眉头却已悄然皱紧。“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这也无可厚非。虽然我们已经掌握了薄井隆明这个关键性人物，加上俄罗斯的一系列事件作为证据，但世界级骇客团体互相之间本就谈不上友好，在自以为是的他们眼里，这大概只是一件小事，即便是大事，也仅仅只是日本，是我们的事情罢了。”

“更为重要的是，神风虽然行为诡异，却并没有触及到任何势力的利益，各种实验消耗的是数码区域的内部能源，甚至制作Member Login这件事本身，对骇客的发展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和你们联手，这本就不太可能。”杏子适时地补充。“手段真是漂亮，明明就做了那样的大动作，却让人找不到去针对他的理由。”

善生奈月叹了口气，这样的道理她当然明白，但她就是没办法去冷静。她总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早晚会发生令整个骇客界也意想不到的大事。

“除此之外，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可能还有更为人注意的原因。奈月，你应该和你背后的家族取得联络了，他们的反应也不容乐观吧？”杏子虽然是在发问，但语气里却满是肯定。

骇客这一新兴职业，和现有的任何行业都有所不同。严格来说，由于低级数码兽的极易获取，与数码兽进化的网状性，一名骇客强大与否的确只与天赋和努力呈正相关，从没有大的家族势力便更容易出现优秀骇客的说法。

就像普通人出身的今田良三，甚至hudie的成员，尽管他们没有多么富裕，作为骇客领队的威慑性与地位却依旧水涨船高，更是在Member Login出现后达到了顶峰。

但那并非绝对。

如果家族或者财团，他们掌握着足够多的经济链条，吸引优秀骇客加入、甚至通过各个渠道挖掘出内部的潜在人才，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世界级骇客团体正是应运而生的机构，作为蜂尾首领的善生奈月则更是如此。她虽然年轻，但背后却是足以牵动国家经济脉络的庞大势力。所以尽管她本人拥有相当高的话语权，但在做很多事情和决策的时候，却依旧会有着一定程度上的掣肘。

对政治一窍不通的人，哪怕骇客水准天下第一，也做不来总理大臣，就是这样的道理。

“啧，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善生奈月神色不善地看向白佐元司，后者则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我猜的，因为如果交涉真的非常顺利的话，你也不会去想要借助国外势力的影响力，尽管神风这次的动作幅度相当大，但也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拥有多么超越的能力。联络世界上声望最高的四大骇客团体，不是为了真的得到力量上的增援，而是为了口头上的支持，以此施压来增加蜂尾在势力内部的话语权。”

“你可知道，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久。”奈月说。

杏子突然笑了笑。

“奈月不会让我出事的，对么？”

善生奈月侧了侧头，没去理会她。

“没有任何一个世界级骇客团体会认为自己会输，我们都有着迥异常人的背景，从小接受规格完全不同的教育与训练，背后的家族脉络繁复而庞杂，即便不成为骇客，我们也会是世间的佼佼者，和那些两三年间草草建立的骇客组织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她的语气里充斥着自信，听上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神风、长田千绘和S先生，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拥有一只手就攥紧整个日本的庞大势力，想必做事也不会这样隐蔽。我已经在尽可能的权力范围内搜寻他们存在的踪迹了，被我们找到然后正面击溃也只是时间问题……对了，你刚刚提到 ‘更为人注意的原因’ ，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