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前,在清晨凉爽的几个小时里,Diane把车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她让简单的体力活动使她的头脑平静下来,作为一种有益的冥想。有时,她讽刺地想,她的前夫是不是为了故意让她心烦意乱而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不得不承认,搞卫生不是她最喜欢的活动,所以她在这方面有点松散,于是用其他的兴趣和追求来填补她的空闲时间。
Rick这么做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他现在打扫他自己的房子。或者他已经找了个更像家庭主妇的妻子。Diane已经好多年没想起过他了。当然,心里想着Rick的种种,又把她的思绪引向了Malcolm Merlyn。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当他第一次与她联系,提出参加SEA Change行动的想法时,她拼命找借口拒绝。因为帮助这类组织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志愿者,比如Justin、Lynne和另外几个——他们献出自己的时间;另一种,他们献出金钱。大公司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会资助很多慈善机构。她认为是出于减税优惠。据她所知,有钱的商人向她的组织砸钱,是想为他们有愧的享乐赎罪。或者是为了甩掉当局,比如说:为什么不呢,检查员,我不是恋童癖;我定期捐款来阻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呢。
因此,当一个“富商”(又名“万恶之源”)与她联系,想来这里时,她的脑子里就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警报。他顶住了她想赶走他的努力,当她最后和他通电话时,她直截了当地问他希望达到什么目标。他的回答让她吃了一惊,也让她得以一窥这个“富商”标签背后的人性。
这人身上发生了一些事,一些私人的事,他没有具体说,但这些事让他后退一步,重新评估他的生活。他发现这还不够。他需要去帮助别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帮助邻居打扫院子,或者为教堂或学校的义卖活动做饼干,而是“真正”的帮助,深刻地改变别人的生活。比如将儿童从地狱中解救出来,给他们崭新的生活,崭新的自由......还有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每天醒来时不会被压倒性的恐惧扼住咽喉,让他们满怀期望而不是害怕未来将是无尽噩梦的延续。
即使在见到他本人后,Diane仍然下意识地把他当作全球最大公司之一的老板对待,瞧瞧他毫不介意地分发自己衬衣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个来自奥林匹亚的天神。她不禁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越界,担心要是她搞砸了——哪怕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或者在某种程度上侮辱了他,他就会像小孩拿起玩具回家一样撤回资金,而她将不得不面对关闭该组织的现实可能性。
他曾努力试着让大家放松,甚至善意地参与到团体的调侃和打趣中。Diane本人也曾短暂地一瞥他灵魂深处的闪光点。那种感觉就像窥视一口深井,看到井底深处黑漆漆的水面上反射了一瞬的亮光。她想知道他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他那时一定很年轻,她想。也许太年轻了,以至于没有任何其他途径来逃避持续困扰着他的事。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关上这些思绪的大门。她告诉过他那不重要,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会尊重这一点,让往事随风。眼下他正在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洗完车后,Diane快速冲了个澡,用工业热风机把头发吹到半干。如果她把头发完全吹干,它就会一团乱得卷起来。她穿上新的工作服,正在用手指梳理湿漉漉的头发,这时她在外面遇到了Mack和Malcolm。“Mack,你是不是让Malcolm刷了厕所?”
年轻姑娘笑得合不拢嘴,但Malcolm为她撑腰了。“是我提出要帮忙的。”
“我是无辜的,老大。”Mack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向淋浴间踱去,实在令人难以信孚。“拜拜嘞两位。”
Diane摇摇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道歉。
Malcolm只是笑了笑,说:“我正准备去来点咖啡,想和我一起去吗?”
“我确实需要喝点。”
等他们到达食堂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正在等着他们的兴高采烈的Justin,咖啡刚刚煮好,烤架上盛着薄松饼(hotcake)。除了浓咖啡以外,Diane原本没有打算吃早餐,但现在鼻窦里的粪便味已经消散,一想到食物她的胃就咕咕直叫。
“希望你喜欢薄饼,”Justin对Malcolm说,“不然的话,我就得冒着吃成大胖子的风险,一个人把它全吃掉了。”
Diane翻了个白眼。“Justin,你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那也许我该全吃掉。让你们这些人饿肚子去吧。”
“对我而言我很感激,”Malcolm说,“并且一定会为了维持你潇洒的外表,助你一臂之力。”
“真是我相见恨晚的好闺蜜!”Justin为他端上了一盘热腾腾的薄松饼。
“马屁精。”Diane打趣Malcolm。
“奴隶主(slave-driver)*。”Justin反过来指控她,也给她端了一盘。他拿着自己的咖啡杯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那个可怜的伙计刷了整整一上午的厕所。”
【*形容很苛刻的、让大家拼命干活的老板】
“那是Mack干的,不是我!”她抗议道,满嘴的食物让她差点噎住。两个男人都笑了起来。Diane摇了摇头,承认自己寡不敌众,转而向她的食物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