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杀死我

阿卡努斯马戏团的招牌闪烁微光，旁边的横幅上写着今晚会有畸形怪胎秀——血咒兽人。

　　原顶帐篷内，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铁笼前，轻声呼唤：“纳吉尼。”

　　坐在地上的人闻声抬头，连忙起身：“克雷登斯……”

　　纳吉尼是一个有着美丽面孔的东亚女子，微皱的眉间流露出哀伤。凌乱的黑发盘在头顶，发尾扭成一股编垂在侧边，猛然一看，像是有条蛇搭在脖子上。

　　“我好像知道她在哪了，”克雷登斯小声说，“我们今晚逃走。”

　　纳吉尼看出他的不安，刚要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被制止了。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走上前，警告克雷登斯离她远点。

　　…………

　　废弃顶楼的天窗上破了很大一个洞，这是纳吉尼和克雷登斯逃出马戏团后的落脚处。他们睡在地面上，连一张毯子都没有。

　　但纳吉尼不觉得糟糕，即便刮风下雨她也不讨厌。她觉得天空中的一切都是自由的，都比她自由。

　　克雷登斯坐在屋顶上，习惯性蜷缩着身躯，他在焦虑和胆怯。

　　纳吉尼走过去，看到他抬头望向她，听见他道出心中的不安：“如果母亲不想要我怎么办？”

　　纳吉尼紧挨着克雷登斯坐下，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很多个日夜，他们都是这般互相取暖、彼此是唯一的依靠。

　　“那就与她和解吧。”

　　“你说什么？”

　　“因为我们自由了。”

　　克雷登斯抬起胳膊，一股强大的黑色气体从他的体内钻出。他曾听别人说，这是默默然，而他是个默然者。这种东西不稳定、破坏力极强。

　　他觉得那些人说的不对，他在纳吉尼身边很安心，从来没想过要摧毁什么东西。

　　默默然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凝聚成一团，又分散到四处。似雾似烟，似乎可以是任何形态。

　　纳吉尼起身跟在它身后，看到它凌驾于空中、任意翱翔，眼神里流露出对自由的向往。默默然从她的胸口穿过，给予她的只有温暖。

　　…………

　　狭窄逼仄的小巷里，克雷登斯靠墙蜷缩在冰冷的砖面上。外面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脚步声如同鼓点般击打他的胸口，带来不安和压迫。

　　他不习惯陌生环境，双臂紧紧环住膝盖，拼命地想把自己缩小，仿佛不愿被任何人看到。但他又时不时望向外面的街道，似乎在等什么人。

　　终于，视线中出现一抹蓝色裙摆。

　　“纳吉尼。”克雷登斯惊喜地抬起头，连忙往小巷里面挪动，“我都想出去找你了，但你让我在这等——”

　　“我说过你不用担心的。”纳吉尼紧挨着克雷登斯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面包，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块。

　　但克雷登斯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手背上，他想握住她的手……然而纳吉尼却像被吓到似的，连忙把面包硬塞给他。

　　“纳吉尼，你不用在我面前隐藏。”克雷登斯抓住她想要缩回的手，指腹摩挲着手背上浅淡的蛇纹，低头轻轻一吻。

　　“我预感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纳吉尼的声音在发颤，“蛇纹不断加深，变成真的鳞片，而我再也不能这样和你说话。”

　　“但我依旧可以和你说话。”克雷登斯坚定地注视她，安慰道，“我会一遍遍地对你说，你叫纳吉尼，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女孩。”

　　纳吉尼最近的记忆很模糊混乱，欲言又止道：“我总是忍不住想最坏的结果，我不知道失去了人性的我会变成什么样……我害怕会伤害到你……”

　　克雷登斯把她的手放在胸口，紧紧握住，“你还记得马戏团里的驺吾吗？看起来特别凶，其实很温和。”

　　纳吉尼沉重地点下头：“那只长得像猫的巨型四脚兽，你用它掉的毛和几根彩色羽毛做成的棍子就能把它逗得很开心。”

　　“所以野兽并不都是凶残的，马戏团的里动物比老板和围观的人类对我们更加友善。”克雷登斯认真地说，“纳吉尼，你本身就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不论变成什么样，肯定都不会随便伤人。”

　　…………

　　他们又回到了废弃顶楼。

　　克雷登斯在屋内喂养一只巴掌大小的雏鸟，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到它嘴边，轻声问道：“你愿意出来一会吗？你可以自由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纳吉尼戒备的声音，回头望去，她带他来到屋顶。

　　一个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无形威慑力的男人递给克雷登斯一张图纸：“孩子，你想知道你是谁，在这上面你可以找到你真实身份的证明。”

　　“今晚来拉雪兹神父公墓，你就能找到真相。”

　　克雷登斯还有很多疑问，但男人没给他时间说话。让图纸飞到他手中便消失不见，仿佛十分笃定他一定会去。

　　纳吉尼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克雷登斯”这个名字是养母给的，但养母一直虐待他。所以他想寻找家人，他厌倦了没名没姓没有来历的生活。

　　…………

　　夜晚的公墓里，克雷登斯被一个男人用魔杖指着，纳吉尼连忙挡在他身前。接着又来了很多人，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克雷登斯的身份。

　　这里都是纯血巫师，纳吉尼很不安，他们会杀麻瓜取乐，她想带克雷登斯离开。

　　“我们走吧……”

　　克雷登斯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纳吉尼知道他在找送图纸的男人，似乎只有他知道他的身份。

　　那个男人走到墓地中央，众人仿佛见到领袖登上演讲台般激动，发出热烈欢呼。

　　纳吉尼不想听他说话，他分明是在美化他的罪行，却轻而易举吸引了一大批人。其中包括克雷登斯。

　　“他知道我是谁。”

　　“他知道你的出身，但不知道你现在是谁。”纳吉尼紧紧拽住克雷登斯的胳膊，但他听不进去她的话。

　　克雷登斯只能听到那个男人在喊他，于是他甩开她的手，步伐坚定地踏入蓝色火焰。

　　纳吉尼望着他的背影，但他却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

　　纳吉尼从来没想过她会来学校这种地方。她从小在丛林中长大，然后又在马戏团生活，马戏团可不会去学校表演。

　　“这是英国的魔法学校，霍格沃茨。”说话的人名字叫蒂娜，纳吉尼能感到她很友好很有耐心。她又说，“但美国的伊法摩尼是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学校。”

　　话音刚落，一个长着雀斑的男人就不服气地和她争论。

　　纳吉尼知道这些巫师为什么要带着她，因为她和克雷登斯关系亲密，而克雷登斯很重要。她很想帮忙，可惜帮不上。克雷登斯是个死脑筋，一旦认定的事很难被更改。

　　况且，她对克雷登斯而言，应该不重要了吧。

　　…………

　　“我叫纳吉尼，是一个人类女孩。”纳吉尼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灰蒙蒙的眼中留下一行泪。

　　蛇蜕皮会蒙眼，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身上的衣服越来越紧贴身体，甚至能从胳膊上撕下一层透明布料。

　　“我要找个人类从不涉足的地方藏起来，但在离开前，我会拜托蒂娜帮我取出最近这段时间的记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这些记忆。”纳吉尼抬起胳膊，手背上布满很明显的棕金色鳞片，隐约有黑斑痕迹。

　　“我是一名血咒兽人，很快就会完全成为一条蛇，是一条很丑陋的圆斑蝰。如果我伤害了你，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不管是谁看到这些记忆……”她的声音极其微弱，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如果有人遇到变成蛇的我，请杀死我……对不起，我没有勇气自杀，因为我现在还想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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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内普紧紧握住许诺的手，他们从冥想盆中抽离，回到现实世界。

　　许诺脸色煞白，习惯性靠在斯内普的怀中，斯内普也没打算推开。他注意到从许诺看到纳吉尼皮肤上的蛇纹时，神色就越来越不对劲。

　　校长室里没人说话，西里斯轻嗤一声，打破沉默：“这样看来，两个黑巫师之间算是有联系啊……”

　　房间里唯一没有看记忆的人，坐在扶手椅上的格林德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