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躬身退出乾清宫，手捧鎏金名册穿过重重宫门。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他修长的身影投映在朱红的宫墙上。行至坤宁宫前，正遇铃兰端着铜盆出来，李玉上前轻声问道："铃兰姑娘，主子娘娘可是安歇了？"

铃兰将铜盆递给身后的小宫女，福了福身道："主子娘娘正要就寝，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李玉微微欠身，恭敬答道："倒不是什么旨意。只是选秀的名册内务府已经整理妥当，皇上特意让奴才送来，请主子娘娘拟定各位小主的位份。"说着便将鎏金折子双手奉上。

铃兰接过折子，温声道："请公公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主子娘娘。"

不多时，铃兰款步而出，轻声道："主子娘娘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特意让奴婢转告公公：位份一事明日会与贵妃娘娘及太后娘娘商议拟定。至于赐婚之事，主子娘娘不敢擅自做主，还需与皇上从长计议。"顿了顿，又补充道："主子娘娘还说，如今天色已晚，请皇上保重龙体，早些安歇。"

李玉躬身应道："奴才记下了，奴才一定转达皇上。"

铃兰略一迟疑，又道："主子娘娘还有一事要嘱咐公公。"

李玉连忙道："主子娘娘的吩咐，奴才自当谨记。"

原来如懿是让李玉多劝皇上注意休息。这些年来，无论是在潜邸还是入主中宫，如懿对宫人们多有照拂，李玉自然也在其中受过恩惠。

铃兰压低声音道："主子娘娘说，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要时时提醒皇上保重龙体。若是见皇上夜深还在批阅奏折，定要劝着些。"

说着，铃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塞给李玉，悄声道："这是主子娘娘的一点心意。若是劝不动皇上，还望公公及时来报。"

李玉将锦囊收入袖中，深深作揖："奴才谨遵主子娘娘懿旨，定当尽心竭力。"

李玉收好锦囊，这才转身沿着宫道往回走。夜风微凉，吹得宫灯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忽长忽短。他心中暗自思忖，主子娘娘对皇上的关切，倒是一如既往的细致入微。

刚走到乾清宫外，便见御前的小太监福安匆匆迎上来，低声道：“李公公，皇上方才问起您呢，说名册可送到了？”

李玉点头：“已经呈给主子娘娘了。”他略一沉吟，又嘱咐道：“皇上这会儿还在批折子？”

福安苦着脸道：“可不是，奴才劝了几回，说夜已深了，请皇上保重龙体，可皇上只摆了摆手，让奴才再添一盏灯来。”

李玉叹了口气，抬步迈进殿内。殿中烛火通明，弘历正伏案疾书，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倦色。李玉轻手轻脚地上前，恭敬道：“皇上，主子娘娘已经收下名册了，说明日会与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商议位份之事。”

弘历头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手中的朱笔仍未停歇。

李玉见状，斟酌着语气，温声道：“皇上，夜已深了，不如先歇息？明日早朝还要议事，龙体要紧。”

弘历这才搁下笔，揉了揉眉心，道：“朕还有几份折子，批完便歇。”

李玉上前一步，替他换了盏热茶，又道：“主子娘娘特意嘱咐奴才，说请皇上务必保重身子，若是累着了，她心里也难安。”

弘历闻言，神色微微一动，抬眸看了李玉一眼，唇角似有一丝极淡的笑意：“她倒是惦记。”

李玉察言观色，顺势劝道：“主子娘娘一向体贴皇上，奴才瞧着，皇上若是再不歇息，怕是明日主子娘娘要亲自来劝了。”

弘历轻笑一声，终于合上折子，道：“罢了，既如此，朕便听她的。”

李玉心中一松，连忙吩咐宫人备热水伺候皇上梳洗。待一切安置妥当，他才退出殿外，摸了摸袖中的锦囊，心想明日得去坤宁宫回个话，也好让主子娘娘安心。

夜更深了，紫禁城的飞檐在月光下勾勒出静默的轮廓，唯有巡夜的侍卫脚步声偶尔打破沉寂。而在这深宫之中，帝王与后妃之间那若有似无的牵挂，却比这月色更温柔，也更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