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议位

翌日，如懿免去了晨省。早膳过后，便宣了愉贵妃海兰和纯贵妃绿筠到坤宁宫议事。虽说与贵妃及太后商议不过是走个形式，但总要叫新入宫的秀女们以为这位份是经了众人斟酌才定下的，也好显得这后宫并非皇后一人独断。

坤宁宫内，鎏金香炉里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殿中萦绕。如懿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手中捧着昨夜李玉送来的名册，神色沉静。愉贵妃海兰和纯贵妃绿筠分坐两侧，三人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盏清茶，茶香氤氲。

如懿将名册轻轻搁在案上，温声道：“皇上让咱们拟定新人的位份，妹妹们可有想法？”

海兰微微一笑，道：“姐姐心中想必已有计较，不如先说说看？”

绿筠也点头附和：“是啊，皇后主子素来思虑周全，妾身等听您的。”

如懿沉吟片刻，道：“依本宫看，鄂舜之女西林觉罗氏家世显赫，性情温婉，可封为禧常在；纳亲之女巴林氏出身满洲大族，举止端庄，封为颖贵人较为妥当；至于佛音之女林氏和塞音察克之女拜尔果斯氏，家世稍逊，便先封为恭常在和恪常在，日后若有功，再行晋封不迟。”

海兰点头道：“姐姐安排得极是，位份高低合乎规矩，又不失体统。”

绿筠也笑道：“皇后主子思虑周全，臣妾没有异议。”

如懿淡淡一笑，道：“既如此，便这么定了。另外，赐婚一事……”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皇上昨日提起，想将几位宗室子弟的婚事一并定下，此事还需再斟酌。”

海兰轻声道：“姐姐可是有什么顾虑？”

如懿微微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赐婚关乎宗室体面，需得慎重。待本宫与皇上商议后，再行定夺。”

如懿收回目光，淡淡道：“好了，位份已定，本宫也该去慈宁宫向太后禀报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去。

如懿刚要起身前往慈宁宫，三宝便急匆匆地进来禀报。他跪在殿中，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支支吾吾道："主子娘娘，太后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眼神闪烁不定。

容佩见状，蹙眉上前一步："太后究竟说了什么？在主子娘娘面前也敢这般吞吞吐吐？"

三宝被这一喝，连忙伏地叩首："回禀主子娘娘，太后说......说您若是为了位份一事，就不必去慈宁宫请安了。"

殿内霎时一静。如懿执茶的手微微一顿，茶盏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眸望向窗外，只见一树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倒映在她沉静的眸子里。

如懿执帕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折好，轻叹一声："本宫知道了。"她抬眸望向窗外，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件事之后，太后对皇上的防备之心竟如此之深。

容佩心疼地看着主子，正要说话，却见如懿已收敛神色，温声道："去请璟兕过来，就说本宫要带她一同去给皇祖母请安。"

三宝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传话。容佩上前为如懿整理衣襟，低声道："主子娘娘，太后这般态度......"

"无妨。"如懿抚了抚鬓边的点翠步摇，"太后防着皇上也是情理之中。本宫带着璟兕去，老人家见了孙女，总会高兴些。"

不多时，和宜公主蹦蹦跳跳地进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欢喜："皇额娘要带儿臣去见皇祖母吗？"

如懿蹲下身，为女儿理了理衣领，柔声道："是啊，和宜可要替皇额娘好好哄皇祖母开心。"

"儿臣知道！"小姑娘脆生生地应着，忽然凑到如懿耳边，"皇祖母上次赏了儿臣蜜饯，儿臣分一半给皇额娘好不好？"

如懿被这童言稚语逗得展颜，方才的郁结也散了几分。她牵起女儿的小手，轻声道："走吧，别让皇祖母等久了。"

走出殿门时，一阵风吹过，扬起如懿的衣袂。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养心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如常，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往慈宁宫走去。

容佩跟在身后，看着主子挺直的背影，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在潜邸中明眸善睐的福晋。如今的皇后主子依旧端庄美丽，只是那眉眼间的神采，终究是被这深宫岁月磨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