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莫等我了

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黄沙深处，隐隐冒出些许红光。

刀光剑影闪现，那红色似乎更浓郁了些，其间又有不少身影穿梭，而这一切普通人都是看不见的，村子里仅剩的人只觉得风沙变大了些。

“金婆婆，起风了，要不要撤到林子里去？”一个穿着破旧的少年看着身边的老妇人问道，那老妇人看着黄沙深处，眼神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光芒，“不用不用，这一天终于来了。”

少年看着老妇人，也没再说什么，他们留下来的这些人，要么是被抛弃的，要么就是质意不肯离去的，他属于后者，可金婆婆不一样，她是在这里破败后，自己到来的。

少年虽不明白缘由，可却知道金婆婆有着不一般的见识，别看金婆婆年纪大了，可却是她庇护了这里的人，比那传说故事里的大将军强多了。

金婆婆总说，她再等，再等结束的那一天，她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可她现在这么激动，肯定是能等到了吧？

少年看着黄沙深处，也涌起一丝期待，金婆婆等的那一天他曾经问过，婆婆说是这里恢复生机的开始，所以大家都会好起来吧。

“旂，还需要多久？”蒲菖真怕没有边际，那样不仅体力，就连心力也会被大量消耗，还好旂很快回答，“最多半个时辰。”

虽然时间久，可到底还是有了盼头，蒲菖也打起精神来，长剑斩过，几个雾影又化作煞气。

如今已变成了由蒲菖斩去这些雾影，而旂则是护着君修瑾不被干扰，同时兼顾蒲菖的安全。

君修瑾的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哪怕他是剑主，这些煞气因他而起，他也依旧会受到侵害，煞气在腐蚀他的魂灵，可他心里清楚，他本来就是要消失的了。

早在千百年前他就该消失了，数十万凌甲军不过剩下他这一缕孤魂，他愧对生民、愧对惨死的将士。

蒲菖说过待他执念达成自会释然消亡，这是被释怪录选择后的命运，他存在于此又祸害一方，地府终于要解决他了。

他这百年毫无意识，只沉浸在回忆与杀戮之中，还没一个丫头看的通透，他画地为牢圈禁了自己，如今想来更是愧对那些在他麾下出生入死的将士，那一张张面容浮现在眼前，至死也没有一个人后悔。

他是凌甲军的主帅，泉京王朝骠骑大将军，他岂能死后还丢凌甲军的脸？

君修瑾此刻再痛苦，也咬紧牙关强忍着，他心中战意涌动，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而除他之外，蒲菖也在坚持着，唯有旂相对轻松一些，但消耗也是不小。

蒲菖觉得时间过了许久，久到她已经快不想再动了。

鬼魂的感触与人不同，累是整个灵魂虚耗产生的感念，痛是击穿灵魂的冲击，鬼魂的所有感觉不拘泥于一处，而且整个魂体的感触。

风沙外，金婆婆站起身，杵着拐杖向黄沙深处走去。

“金婆婆，风停了再去吧？”她身后，少年喊道，他知道金婆婆心情激动，可如今的风沙太大了。

“不等了，已经到了。”金婆婆喃喃道，她回过身看向少年，“志业，回去吧，莫等我了。”

少年一时愣住，眼前苍老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姐姐离开时，也这么说过，“志业，回去吧，离开的话不用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明明是不一样的人，却说着相似的话，可姐姐自那之后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