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莱纳斯疗养院的阴影愈发浓重。
安弥儿最终还是在某种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责任心”驱使下,将这位自称“洛希-诺克特恩亲王”的苍白“病人”带回了自己位于疗养院偏僻角落的宿舍。
当然,过程是避人耳目的——尽管安弥儿的大脑处理“潜行”指令时显得有些卡顿。
某位亲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间简陋却异常整洁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属于安弥儿的、难以言喻的干净气息。
他优雅地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旧天鹅绒扶手椅上,仿佛那是他的王座。
苏醒后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隐隐传来。并非力量流失,而是对那特殊血液的渴望在灼烧他的理智。
这位“专属补给品”就在眼前,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洛希(虚荣)我亲爱的小医生。
洛希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充满磁性,猩红的眼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
洛希(虚荣)漫长的沉睡令人疲惫,我想,我需要一些……‘滋养’。
他微微倾身,露出一个足以让任何怀春少女晕眩的、带着一丝脆弱感的微笑,苍白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指向自己优美的颈部线条,暗示意味十足。
安弥儿正端着一个搪瓷杯,闻言,停下了准备去接热水的动作。
她转过身,那双总是雾蒙蒙的黑眸认真地、带着专业审视的目光,聚焦在洛希脸上。
她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他的面前,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安弥儿(花环)你的脸色
她观察着,语气是纯粹的学术探讨。
安弥儿(花环)异常苍白,缺乏血色。
她完全无视了洛希那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以及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错愕。
安弥儿(花环)典型的贫血貌。
安弥儿下了诊断,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在疗养院会议上汇报病例。
安弥儿(花环)并且,伴有轻微的神经质震颤。
(她把洛希因渴望和忍耐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归因于此。)
安弥儿(花环)先生,你确实需要补充营养和铁质。
洛希(虚荣)(獠牙颤抖)……?
他准备好的、关于“永恒生命的甘露”之类的华丽说辞卡在了喉咙里。贫血?他,不朽的吸血鬼亲王,暗夜的主宰之一,被诊断……贫血?
还没等他从这荒谬的诊断中回过神,安弥儿已经转身,开始在房间里那个小储物柜里翻找。
她拿出一个印着歪歪扭扭小雏菊的铁皮盒子,里面是她偶尔熬夜看医书时用来提神的存货。
安弥儿(花环)请等一下。
她喃喃自语,熟练地抓了一小把红艳艳的干枣,又拈了一撮暗红色的枸杞,放入搪瓷杯,冲入滚烫的开水。
一股带着甜香和药材气味的热气蒸腾而起。
安弥儿将那杯冒着热气、飘着红艳果实的搪瓷杯又往前递了递,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与关切。
安弥儿(花环)快喝吧,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那甜腻的、属于植物和劣等糖分的气味钻入鼻腔,与记忆中、灵魂里渴望的,属于安弥儿血液的那股极致幽香形成了尖锐而侮辱性的对比。
洛希-诺克特恩,这位曾让大陆震颤的吸血鬼亲王,感觉自己千年构筑的威严与耐心,正在这杯可笑的“滋补茶”前寸寸碎裂。
他眼底那丝戏谑的兴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怒意。优雅的假面出现了裂痕。
洛希(虚荣)够了!
他猛地一挥手——
“哐当!”
搪瓷杯被狠狠扫落,滚烫的、橙红色的液体泼洒在陈旧的地板上,溅开一片狼藉的湿痕。
红枣和枸杞像几滴凝固的、不合时宜的血,滚落到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