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放下刀叉,缓慢的卷起袖子。
严浩翔有点丑,别被吓到哦。
映入眼帘的是他伤痕累累的手臂,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K”。
顾玄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心疼——到底一个人经历过多少,才会有这样沧桑的身体啊?他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究竟过的是怎样一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她下意识去抚摸他的手,有些颤抖。
顾玄疼吗?
严浩翔笑着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严浩翔早就不疼了。
那些伤疤,流血后结痂,在枪林弹雨中再次划破,血流不止,反反复复,他早就习以为常。
严浩翔想起我是谁了吗?
他握住顾玄的手,用她的手指抚摸那个字母。
严浩翔很多年前,有个笨蛋跟我猜拳,说输的人就要在手上被水彩笔画标记,我故意输给她,看着她在我手上划了这个“K”,心想丑死了。
严浩翔却一直不舍得擦掉。
说这话时,他无比认真的盯着顾玄流泪的眼睛。
严浩翔每次在它痕迹变淡的时候,我就会用刀子描一遍。后来出了部队,索性把它纹在了身上。
顾玄你傻吧你!
顾玄你个小黄毛!
严浩翔听到这个绰号,忍不住大笑。
顾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八岁那年中元节,她和贺峻霖去田里烧纸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东倒西歪的走向他俩,如同鬼影,她心想,鬼不会真的回魂了吧?
贺峻霖吓的跌倒在地,顾玄胆子大,将他护在身后,笔直的站着,攥紧手里的火钳,准备等他过来,就狠狠教训这个“鬼”一顿,顺便一探究竟,鬼到底长啥样,她心里除了些许害怕,还有浓浓的好奇。
然而这个“鬼”还没走到她面前,干巴巴的嗓子就喊了声“救救我”,然后倒在了地上。
顾玄不顾贺峻霖反对硬是把他扛回了家里。
事实上,他确实是只鬼——一只从孤儿院逃出来的饿死鬼,瘦的两颊都凹陷了,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
那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死活不肯说,于是她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小黄毛”。
顾玄你后来去哪了啊?
严浩翔笑着替她擦掉泪水。
顾玄一声不吭就走了!太没良心了你!
顾玄我和贺峻霖好不容易把你养胖点,你倒好!一有力气就逃跑!
顾玄害我当时哭了好久!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顾玄气的直锤他手,虽然他锻炼过的肌肉硬的像石头。
顾玄活该你手上这么多疤!叫你离开我们!都是你自找的!
刚擦干她的眼泪,顾玄又气哭了,嘴里一直碎碎年年的骂,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怨气一吐为快。
严浩翔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脑海里闪现曾经的一幕幕——在美国当雇佣兵风吹日晒铤而走险的日子,退役后做雇佣杀手隐姓埋名的日子,攒够钱回国四处打听她消息的日子……
那些都不重要了,眼前这个哭起来鼻子红红的女孩,赋予了那一切以意义。
严浩翔我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回到了你身边。
严浩翔抽纸,轻柔的擦掉她哭出来的鼻涕泡泡。
顾玄我说你怎么无缘无故对我那么好!
顾玄你个混蛋!别以为你辅导我数学,救了我几次我就会原谅你了!
顾玄我告诉你……哼!
严浩翔以后你叫我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严浩翔不随便离开你了,好不好?
顾玄嗅了嗅鼻涕。
顾玄这还差不多。
严浩翔切,小丫头,还是一哄就好了。
顾玄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