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是听见了床板晃动的声音过来的,一开门就看到金钟仁疯了一样地掐着孟愿的脖子。他大惊失色,冲上来抱住金钟仁的腰将他用力拖走。
“大当家你干什么呢!你冷静点,你要在实验室杀人吗!”
金钟仁毫无防备被力气带得往后仰踉跄了几步,他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嘴里不干不净,“艹,孟愿,你给我等着!老子会弄脏你,会玩死你,会让你有一天匍匐在我脚底下乞求我!你他妈给我等着!”
门被摔得震天响,孟愿捂住脖子用力喘息,发白的嘴唇止不住哆嗦,但不妨碍她凶恶的眼刀狠狠刮在反弹的门边上。
D.O.杵在如此压抑的氛围里愣了几秒。过尔,他略带悲催心情,揉了揉太阳穴,沉重地迂出一口长气,认命走上前。
“做什么?”
孟愿一脸防备,喘着粗气,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其实没什么威慑力,作为医生,他是最了解孟愿此刻身体状况的人。
“别紧张,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帮你重新扎点滴。”他放慢了音速,温柔地解释道。
孟愿这才注意到,刚刚剧烈挣扎之际,她手背上的针孔被挑掉了,小针孔正往外冒着血珠,隐约有些疼,但跟身上其他伤口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孟愿激厉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但金开身边的人他都厌恶,所以她依旧没好气地别过了头。
D.O.见她没有愤怒地让她滚,便自动解读了她的默认,当即走到床边,将她的胳膊揽在手里。
很凉,D.O.想。
他小心地替她处理了针孔,又重新给她扎入针头,仔仔细细调整了点滴的速度。
孟愿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她之前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很疑惑,他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怎么看怎么不像毒贩,不清楚到底因为什么会跟金开搅和在一起。
她倏尔想起几个星期之前送自己回去的那个司机男人,心里想说,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人会被生活逼迫去做无下限的坏事吗?
她不懂,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坏找那么多的借口,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之上吗?
他们有什么资格来阐述自己的难处,他们的命都是偷来的。
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却已经永远失去了开口的可能。
D.O.检查完孟愿的每一处伤口,确定刚刚金钟仁的行为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之后,才放心地打算离开。
走在门口正准备拉上房门,孟愿没忍住冷不丁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D.O.在门口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孟愿会问他的名字,圆圆的大眼睛正透过狭窄的门缝看向床上的孟愿。
半晌,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温和地冲她笑了笑,“我叫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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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地下走廊阴冷无比,D.O.轻轻带上房门。刚转过身,就望见不远处金钟仁背靠着实心墙壁上。
他一席黑色风衣大敞开,额前凌乱无序的黑色碎发堪堪遮住那一双凛冽的眼眸。看起来冷静无波,但实际上走近后会瞧见他内衬的背心褶皱正轻微起伏。
他双指间夹着烟尾,一地的烟蒂无规则散落在脚边,递到嘴边深吸一口时,伸长的胳膊会露出腕上的名贵手表,看起来禁欲十足。
不过这都是假象,他是一匹野狼,是山顶上最危险的存在,高傲地拧过头颅时,眼底的煞红血丝根根分明,看得人心底发凉。
D.O.战战兢兢地挪动着脚步。对于金钟仁,他哪怕是曾经救过他命的人,也做不到不栗栗危惧。
“大当家,你今天怎么了?”
“……”金钟仁掐灭烟头,不语。
“哎…”D.O.叹了一口气,“大当家,你知道孟愿今天烧到几度吗?”
他观察着金钟仁的脸色,沉重道:“39度7。”
眉宇微绷,他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大当家?”
金钟仁沉默。
“她差点被烧死!”D.O.的手有些发抖,声线悲凉又沉重,“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天大的恩怨,你要杀要剐与我无关,但是你把她送到了我手里,我就不能不管她的生死,所以她的身体状况我必须给你说清楚。”
听到这,金钟仁指尖不小心就着按灭烟头的动作用力过度按到了火星,灼烧着指头的痛感一瞬,他条件反射松开手,有些怔愣地看着手指皮肤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焦黄褶皱。
D.O.的话在他耳畔回旋久久不散。他不禁细想。
对啊,他这是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大脑不听使唤,总反复播放黎明即起时孟愿周身孕育光辉的画面;只是一想到她穿着那破破烂烂的红裙在大街上乱晃悠;只是一听到孟愿冷声讽刺他,他就有些收不住暴怒的情绪。
她差点死了,因为他……
他金钟仁本应该火气冲天地丢下一句“死了就死了呗”,可他喉下迂回数句,却始终说不出口。
真是有病,看来他最近被那笔三亿的单子烦出神经质了。
金钟仁左思右想,将手狠狠甩了甩,看都没看D.O.一眼。
语气颇为暴躁。
“管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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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愿在医院躺了两天,这两天她心情还不错,因为金钟仁整整两天都没有来找她,出实验室那天是Baekhyun来接她的。
Baekhyun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搭在降下的车窗上,墨镜下一双蛊惑人心的狐狸眼四处飘忽,自动启动GPS定位系统,隔老远就锁定住了孟愿的身影。
比女生还好看的手指将眼镜往下拉了拉,魅惑的眼神紧盯着孟愿走近,一头红发迎风飘扬,好不张扬。
他兴致勃勃吹起了一段口哨,嘴边勾起一个漂亮且帅气的笑容,调笑道,“好久不见啊,孟大警官!”
孟愿拉车门的手一顿,看都不看Baekhyun一眼,坐上车后将车门拉得冲天响。
她跟后视镜里Baekhyun的视线相接,冷哼一声说道:“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别再见。”
Baekhyun挂上档位,一踩油门,车疾驰飞去。他在轰隆隆的引擎声里,一勾眼尾,“那恐怕要让孟警官永远失望了,我们现在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就算要跳河,也得先挣开绳索。”
他无情地笑道,“可惜,你挣不开。”
孟愿靠着舒服的车后垫干脆闭上眼装死,省得自己再和Baekhyun争论下去气出个好歹来。
两天的修养让她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都几近愈合。可是,表层的伤口看不见了,就代表那些伤害不存在吗?
孟愿口袋里的手心紧紧握着朴灿烈给她的卧底联络器,她眼前一片漆黑,大脑却一片清明。
这两天她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和优劣势。既然要做卧底,既然想要赢,她就绝对不能再容许任何情绪崩坏而影响到她的理性判断。
现在回想起之前的难过和羞耻,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她已经回到了K组织,也做好了成为一名卧底的准备,那就应该有觉悟同时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不应该再让女性的感性思维支配她的行为。这太愚蠢了,而且还存在很多潜在的危险。
所以她想明白了,她要时时刻刻保持一个健康的心理素质,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慌乱委屈。
像之前被金钟仁侮辱的大事小事最后无外乎都有了她个人的主观情绪。这太不应该了,这种无用的眼泪,最会只会自食恶果淹没她。
她要明确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掀了K组织。
结局已定,过程要失去什么她都不想管了。
继续之前的首要计划路线,她想,她现在不仅仅是要竭尽全力勾引金开;更是要扮演一个不屈不挠、不甘堕落的女警去勾引金开。
这样才能不引起金开的怀疑。这样她才能赢。
她心里冷冷地笑着,阴影下她的瞳孔漆黑,诡异可怖。
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心声。
呵,金开,借你一句话,看我们谁先把谁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