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不及？”
房间里静悄悄的，早晨护士拉开的窗帘半遮半掩日光。孟愿靠在床头，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身前，柔美的脸庞被煦日温浴着，恬静优雅的美好被全哲锁进心里。
她不言，他也就选择什么都不问。
直到全哲前几天和朴灿烈跟了一起抢劫案，连夜出了几天外勤再回来时，就被同事告知孟愿因为身体状况被领导停职休业了。
局里因为这个事情私底下讨论得纷纷扬扬。
他当即冲进程局办公室，正好撞上朴灿烈阴霾密布的桃花眼，脚下一顿，原本慌张急迫的心情被硬生生压下几分。
程局对全哲不敲门闯进来的行为略有不满，“有事？”
“孟愿呢？”全哲张嘴问道，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程局看着全哲，想将他打发走，“小哲啊，这几天你工作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但全哲仿佛听不懂程局的逐客令，执着地盯着他，“程局，孟愿呢？”
程局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该问的就别问！”
“拜托程局，告诉我吧，孟愿到底去哪了？”
全哲声音紧涩，慌了神。
孟愿对程局有多重要他心里很清楚，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停职就停职？这跟默认怀疑孟愿是个内鬼有什么区别！他知道现在办公室的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朴灿烈冷着脸僵硬地坐一旁不语，好半天，只听程局沉重地抱怨了一声，“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不告诉你们是为你好，也是为孟愿好！”
“那告诉我她安不安全，也不可以吗？”全哲眼尾一点一点染上红色，就在这时朴灿烈的低沉声音响起。
“让我做接线人吧。”
话音刚落，程局就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他，而后者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地继续道：“孟愿警官的安危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就连程局您也一样。我尊敬您，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职高位重，要顾全大局，很难兼顾两者，而我无所顾虑，只想保护孟愿警官。”
“什么意思朴队？孟愿出了什么事吗？”
程局：“朴灿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是不信任小哲，可是这件事你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口无遮拦！”
程局有些恼火，可朴灿烈却丝毫不打算收敛今天的火气，昨晚线人的工作汇报让他头痛欲裂，他不能放任孟愿一个人去卧底。
“程局，干脆让全哲跟我一起。两个人也多点照应，就让我俩负责这次卧底行动吧。”他目光坚定，透过程局怒火渐起的眼眸，不留情面，“省厅的人万一有人吹什么风，那会把孟愿置于怎么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程局心里很清楚吧！”
“朴灿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错了吗？”朴灿烈冷冷地反问。
“你！”程局顿时哑口无言，他承认朴灿烈的话字字见血。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迫于压力，他真的怕上头会强行将孟愿视作弃子，或许让朴灿烈去执行任务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太奇怪了，朴灿烈从来不会这样冷漠讽刺地看着他顶嘴，难道是孟愿有什么特殊状况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全哲升了音调打断了争吵，他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烦躁不安。
程局绷着脸严肃地沉思了几秒，突然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前，从下层的柜子里托出了一个保险柜，密码按键的声音在压抑的氛围里格外诡异突兀。
“叮——”一声解锁，程局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一沓资料扔在桌上，向全哲疲惫地解释道，“孟愿现在是警方安插在K组织的卧底，代号罂粟。”
-
到了K组织的老巢——东城区临海别墅区。
孟愿下了车被带进别墅。
先前是昏迷被移过来，后来醒了，她又被金钟仁快速遣走，导致她都没有机会好好打量眼前的别墅。
这怎么说也是地价高昂的别墅区段。
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沙发，精美的陈设设计。
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美好，如果忽略从环形楼梯上悠步走来的男人的话，这一切会看起来更美好。
金钟仁一身居家服缓缓踏下楼梯，神色自若地来到孟愿身边。
孟愿第一次看到金钟仁穿着居家服，发尾微湿随意落在额前，松松垮垮的领口外漏一大片肌肤，肤色几属小麦色，肌肉有型，是十分健康的形态特征。
“身体好全了？”金钟仁长腿一立，完全遗忘两天前的对峙。半空中的氧气都停滞了，压迫感十足。
他眼里似乎还有什么让人一时看不懂的眸色，那是歉疚吗？
孟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都笑了，被自己愚蠢恐怖的想法大惊失色。
歉疚？那先前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男人是谁？
孟愿别开金钟仁的逼视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此时Baekhyun领着一个年龄看起来不小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来到金钟仁面前，低下身毕恭毕敬道：“金先生。”
金钟仁恩赐似的分了几眼视线给别人，指挥着他，“你派人上楼把我卧室隔壁的房间整理出来，然后让她住进去。”金钟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懒洋洋地虚点了点孟愿的肩膀。
“是。”男人没有表现出丝毫好奇心，规矩地答应，步伐有序地上楼了。
待他走后，孟愿才出声询问道：“他叫你金先生？”
金钟仁闻声低下眉轻瞥了她一眼，“他是这的管家，叫我金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孟愿心里冷笑。
孟她漂亮的面庞还略显苍白，歪着头，“金开，我刚刚突然反应过来之前的愚蠢了。”
她眯着眼，一针见血道，“这里是别墅区，曝光度随着每年的房价上涨被吵得热火朝天而直线飙升，你不可能把组织安置在这里，所以无论是实验室，还是这个别墅，都只不过是你临时栖息的港湾，而你真正的地盘不在这里吧？”
金钟仁原本平静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孟愿不说话。
孟愿顿了顿继续道：“你不相信我，把我带到这里情理之中。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她突然音调压低，颇为神秘地笑着，“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还有一张人皮吧。”
孟愿有些得逞的笑脸在金钟仁眼底愈渐清晰，“那张你得以在社会中立足，并且可以帮你掩盖住一切越界勾当的人皮。”
此刻，金钟仁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他有着说不出的苦恼和兴奋。苦恼自己随时都有被孟愿反水暴露的风险，而兴奋则是，他一向佩服孟愿总会不计代价与他周旋拉扯。
金钟仁冷嗤一声，危险的眸光外泄。
“你不怕死吗？”
不管不顾撞裂彼此制衡的无形空间，你想死吗？
为了挑衅他？报复那次病房里的行为吗？
还是为了绞杀他，准备联合警察一齐来逮捕他？
下嘴皮被舌尖碾过，金钟仁虎视鹰瞵地盯着孟愿，这样一个聪明有勇的女人在自己身边，真是危险。可同时他又克制不住自己心底油然而生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真想为自己所用啊。永远永远的那种。
“怕啊，当然怕死，谁不怕呢？”孟愿的声音悠悠响起，又缓缓迤逦而去，“可是你把我安在你隔壁不就是为了能时时刻刻监视我吗？我要是没猜错，那个房间里应该会被安放无数个监视器和监听器吧？”
金钟仁看着她不语，眼神森然赤.裸。
“我没有那个通天本事，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联系警局说一些无关乎名单的之外事。例如，堂堂K组织大当家金开，到底长什么模样？毕竟，你前两天才警告过我，要是再乱跑，就把我的腿打断！”孟愿扯了扯嘴角讽刺地说道，笑意不达眼底。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孟愿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撩开头发，“我无所谓你相不相信我，反正我都逃不掉你的手掌心。而我之所以扯这么多，只是想说一件事……”
孟愿眼光扫过屋内数不清的仆人，又回想起别墅外守卫者一张张陌生的脸，心里凄凉一片，语气都不自觉慢下来，“他们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他们知道你是谁吗？知道自己在奔赴地狱吗？
孟愿真正想问的完整戚语实然是这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误入歧途，不知者无罪定论是孟愿最摈弃的，她坚信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她到底是个从小接受正规价值观教育的人，总也抵抗不了对他们的怜悯。哪怕如今她出现在这里，她所怜悯的人却没有一个会怜悯她。
金钟仁犹豫了一下，难得诚实说，“不知道。”
“怎么？”
孟愿掩饰地垂下头，适时遮住了眼里慈悲的动容，声音很冷，“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仆人都太可怜了，毕竟自己伺候的人是个恶鬼，却全然不知。”
“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金钟仁抱臂转过身，踏上阶梯时声音悠悠传开，“既然做不好一个有用的情人去伺候客人，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给我做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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