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孟愿苍白的解释，金钟仁显然不愿就此放过她，乘胜追击将她逼近死胡同，“你是来不及看？可你却能来得及送到警察手里？送到警察手里就算了，竟然还能不小心把自己落到我手里。”
他狠狠冷嘲，眼里翻涌阴寒，“我该同情你倒霉，还是该笑警察都是饭桶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愿冷声问道。
“不想说什么，随便聊聊。”金钟仁借势往后一靠，原本置于书桌面交叉的手这时落在了他的膝盖上，“看到孟警官费了那么多精力才帮我搞到名单，我也算跟孟警官是朋友了，随便聊聊也不行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这几乎是孟愿硬生生逼出来的。
金钟仁眼尾一眯，狠戾的眼光扫过去，“那你跟谁有的聊？警察吗？”
“金开！你别太过分了！”孟愿哑着声音吼道。
“过分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金钟仁就是看不得孟愿心心念念三句不离抵抗他。他不知道孟愿心在何地，但他知道，孟愿对他的恨，真真切切，不杂半分假意。
金钟仁冷嗤一声，“说起警察你就动怒，这也不能算是我故意去怀疑你吧，明明是你自己，逼着我去怀疑。”
他字句咬紧，锁住孟愿的冷光仿佛要将她凌迟致死。
孟愿怒火中烧，“我良心未泯，我的朋友还是警察，我偏心于他们有什么不对吗？”她胸口难平复的怒火被她双手撑住办公桌的动作竭力压下，她沉声道：“我看最不对的，恐怕应该是我现在站在这里，面对你，屈服于你吧？”
她倏尔笑得凄凉又牵强，猛然松开支撑身体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金开，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你大可以杀了我，在你的地盘，我有还手的余地吗？”
孟愿在赌，赌金钟仁没有明显的证据指向她已然反水，赌金钟仁看在她前身是警察的份上多少有些忌惮，赌他不敢在这里杀人。
“你以为我不敢吗？”
金钟仁阴鸷地看向她，发寒反问，阴冷的声音就像裂缝里灌进来的冷风，孟愿的掌心、后背、头皮，都是冷汗。
她强迫自己与金钟仁对视，只有这样，她才不会退缩。
“怎么？帮你抢回了名单，觉得我没有用了，失去利用价值了，所以要灭口了吗？”
孟愿的声音有自嘲，有悲凉，还隐约发着抖。
周围空气凝滞，其实没有十二月的寒风作乱，可金钟仁看着那一双漆黑忧伤的眼眸只觉心绪搅乱。
这太不正常了。
他心口有一记沉重的力道压的他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他的脊背抵在质感舒软的真皮靠椅上，却宛若抵在刀刃剑口。
孟愿的眼神太过悲戚。
可他该相信她吗？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他的种种分析都明确指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狡猾阴险的警察，她放在自己身边随时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可他却不自禁想要放过她。
就像放过她，可以抓紧别的什么。一种从灵魂深处，他渴盼又恐惧的，不明言说的东西。
金钟仁此时没有意识到，他以为他放过她，是在救渡自己，直到后来追悔莫及，他方才顿悟，他放过她，是在毁灭自己。
墙上的欧式钟表“滴答滴答”不停，半晌，金钟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和那心声一齐，轰炸他乱如毛线团的心绪。
“出去吧。”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暂时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
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没觉得负担，反而觉得轻松。
孟愿没有丝毫犹豫就转身夺门而出，拉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差点跪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金钟仁静静地仰躺在座椅上，如深潭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漂亮水钻加身的金黄吊灯，流苏飘带一晃一晃，荡漾在他眼底，惊起一片波澜。
太诡异了。
自己的状态太诡异了。
看来他的确得好好休息休息。
可世事难料，他今早才从公司回来准备休息两天，就意外被刘烨的联系打了个措手不及。
聊了两天的合作方案终于有了明显进展，新一批货距今还有三四天可以抵达东城区西港口。
刘烨此时联系他，是想让他今晚去签订合同，顺便再协议一下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
刘烨的公司主打售酒，作为酒商，金钟仁只要随便拟个新楼盘开张要举办庆祝宴会的由头，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品走私销赃。
孟愿早前猜得没有错，金钟仁的确有一张顶在太阳底下畅通行走的人皮。那张人皮是上源集团，他是以他的本名金钟仁注册的这个房地产公司。
要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说他钟情于灯下黑呢？
这家楼高二十层的公司就位于商业繁茂的市中心，过了一条街，就是省厅公安局！
他每每顶着真容真貌游走在阳光大道上，心却朝向最阴森可怖的地下通道。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过，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像邻家贵公子一样的男人，是踩着多少血淋淋的尸骸腐肉，才一步一步走到人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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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愿刚回卧室没有多久就被来敲门的刘婶喊走。
这几天一直都是如此，金钟仁不着别墅，可他布置的任务容不得任何人含糊，说是让孟愿学会做饭之前不准吃晚饭就真的没人敢给孟愿准备晚饭。
几天的消耗让她的身体也逐渐虚弱无力，这天她和金钟仁不欢而散，可以说是耗尽了她的精力，她没什么精神地被拉去厨房练习厨艺。
日上三竿，她洗了个菜的功夫，金钟仁就穿着一身正装出门了。
李婶回来告诉她，金先生吩咐他们不必准备晚餐了，他不回来吃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孟愿恨不得他今晚也不回来睡觉，可遥遥无期的任务进度又止不住让她发愁。
联络器毁掉了，她都能想象到另一边的朴灿烈此刻有多心急如焚，可她连别墅的门都出不去，更别提什么联系了。
太阳西下，余晖散尽天际。直到夜幕坠着几颗暗星，孟愿才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随便裹了一件浴巾，身后浴气蒸腾，孟愿一头黑发还滴着水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她懒得擦就直接埋头钻进被窝，空调口的热风斜向下吹着她裸露在外的脚趾，她迷迷糊糊困意袭来。
寂静无声的夜里，床台柜上的灯光掩去她凌厉的眉眼，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皱着眉脸色难看地悠悠转醒。
她是被饿醒的，孟愿一手抵在腹部，一边半抬起身借着床头的光线看向一旁的闹钟。
深夜十一点整。
她醒得真是有零有整。
孟愿收回力又嵌回温暖的被窝里，灵敏度极高的耳朵仔细注意门外的动静，听着像是没什么人走动的样子。
孟愿清楚金钟仁不在的这几天仆人们都是晚上八九点左右就已经熄灯休息了。今晚要是金钟仁也没有回来，那外面此刻估计没有人。
心里一番挣扎过后，她还是抵不住饥饿的侵蚀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披了一条开衫，她小心翼翼拉开房门探出脑袋。
走廊里仅靠几盏夜灯贡献岌岌可危的光线，孟愿从走廊尽头望回另一边尽头，再三确定没有人走动后，她蹑手蹑脚拉上房门，贴着墙根移到楼梯口。
下了楼梯，她急不可耐地直奔餐厅。
她不敢开灯，搜刮记忆点摸着黑拐进了厨房，月下清冷的光将家具边缘镀上一层银辉，孟愿踮着脚拉开橱柜乱翻一通，却怎么都翻不出可以垫垫肚子的食物。
她转而不抱希望地挪到冰箱前，拉开后扑面而来的生菜味席卷鼻翼。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失望地关上了。
正当她准备扛过今晚打道回府时，一道几令让人忽视的引擎熄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本踏出餐厅的脚步硬生生停住，她警惕地后退一步，藏在了餐厅里。
深夜里三三两两的说话声愈来愈近，别墅的金属大门被人用指纹识别进入，孟愿背靠着墙放轻了呼吸，从客厅的角度看过来，正好可以掩盖住孟愿隐藏的位置。
大门一开，孟愿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渐渐僵硬的小腿被一股更大的寒风包裹了，直到铁门被人用力甩上，她终于听清了几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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