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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幽泉

“沈先生,手术成功了。”

  沈渠攸抬眸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从紧张到手术结束后的庆幸,至现在的迷茫。他感受着空气中的气息,除了冰冷的消毒水味,他再未闻到其他味道。

  医生也不知何时退出病房,进来了一个军人。他轻声过来,看着病床上脆弱不堪的人,突然间想起几年前潇洒的少年。

  “时间到了。”那人说。

  沈渠攸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移动眸子,看向窗外。

  此时正值初春,窗外阳光甚好,几缕爬墙虎柔弱又执着的攀在玻璃窗上,透过阳光,在室内投下绮丽的阴影。

  “欢迎回到A207小队。”军人摘下手套,从床头柜里提出一个牛皮箱子,打开箱子,是一套崭新的军装。

  军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军号3317Sl,休假16年7个月零4日,于星元9168年3月12日下午4点14分停止。”

  “因故人之子,传衣钵,至跃迁部,A207小队。”

  “担任修改者一职。”

  “告示人,陈澜。”

  陈澜折起纸,放入箱子内,行了军礼后,道“请你尽快前往京鸟指挥中心任职。”

  沈渠攸,“是。”

  陈澜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向上级请示。”

  “不用了。”麻药劲渐渐过去,心脏处的疼痛更加难忍。

  “我明天就去。”

  陈澜叹了口气,“不用那么执着。”

  沈渠攸自嘲般勾了下唇角,“那我还活不到现在。”

  陈澜走了,病房再次安静。

  春风拂过野花,枝头的腊梅却一点点香消玉损。

  几个男人身着黑色冲锋战斗衣,用生物布料织造的战斗型裤子束在靴子内,干练又挺拔的身姿张扬着野性和爆发力。

  他们身处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上,一个身材更为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对阳光的地方,左胸的军号闪闪发光。

  他略有混血感的眸子深邃张扬,此时的他嘴角微翘,带着漫不经心和不屑的感觉。

  “万队,听说今儿咱队里会来个小白花?”队里有人闻道。

  万峥抬手遮了遮阳光,听不出来多少情绪,“小白花?人家可是老干部的遗孤。”

  “嚯!”有人惊叹,“真的有继承者啊?”

  “就是啊,他怎么想的,咱这工作可是星际排名第一的脏累寡。”

  万峥笑了下,刚准备说什么,就被梁部长打断了。

  七人立即站好队行了军礼,“梁部长好!”

  梁部长也行了个军礼,笑道,“各位早上好啊。”

  他看着每个人的脸,不禁感叹,“不知不觉,你们七个人组成的小队都四年半了。”

  队中有人嘿嘿笑了,“梁部长有什么惊喜要给我们吗?”

  “哟!”梁部长笑了,“都知道了?”

  万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梁部长就别客套了,快把人请上来。”

  梁部长也不再卖关子,“行行行,我这就请他出来。”

  他伸出手,手腕上一块黑色的表瞬间弹出几个半透明的显示屏,“快来。”

  显示屏那人也只回了个“好”字就挂断。

  燕寒江打趣道,“小白花就是不一样哈,声音都比咱这公鸭嗓好听多了。”

  “叫什么小白花呢?”梁部长道,“他可是跃迁部沈大帅的遗孤!”

  说着,铁门被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青年缓步走来,皮肤苍白在阳光下更是白的发光,毫无血色。一头黑发齐肩,被扎起来。

  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把他显得更加弱小。

  走近了,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按照以后江宇安的话,就是“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大家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到来!”梁部长带头鼓掌。

  几人也伸着脖子,一边鼓掌一边打量着新战友。

  “来,自我介绍一下!”梁部长道。

  青年终于抬起头来,露出高挺小巧的鼻子和唇形优美的唇。

  一双桃花眼却清冷异常,那是一对罕见的异瞳,跟他父亲一样,一棕一紫。

  “大家好,”青年终于开口,“我是军号3317Sl,沈渠攸,是一名修改者。”

  气氛有些安静,万峥眯眼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虽说用漂亮来形容男人确实不恰当,但是他的认知里,沈渠攸真的很漂亮。

  不是女人的那种柔美的漂亮,而是如青竹般高洁却又脆弱的漂亮。

  沈渠攸身体依旧很差,从他面色苍白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站在那里,和场上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格格不入。

  “愣着干嘛!快鼓掌!”梁部长道。

  “以后,沈渠攸同志便是A207跃迁小队的一份子,不歧视不孤立,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梁部长看着他们,“别以为你们那点小心思我看不透,以后,都是一家人!”

  “是!”

  梁部长拍了拍沈渠攸的肩膀,问道,“姜主任那里都弄好了吗?”

  “弄好了。”

  梁部长点了点头,又吩咐几句,便走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好啊!”队里年纪最小的江宇安第一个打了招呼,“我叫江宇安,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修改者,主要负责后排补给和收尾工作”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你好,我叫燕寒江,是队里的修改者,主要负责爆破和机器修缮。”

  “你好啊沈渠攸,我叫钱御,修改者,主要负责前排保护。”他人生的壮实,看起来足足有沈渠攸的三倍。

  “你好,我叫邱卫,是队里的记录者,主要负责记录历史和搜集资料。”邱卫相比于其他几个人瘦弱了些,却依旧看得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我叫陈渡明,修改者,主要负责各类机车飞船驾驶和跃迁工作。”相当于驾驶员司机,只不过还会打架,很厉害的那种。

  “我叫魏屏,修改者,是队里的副队长,主要负责大型枪支输出和管理。”魏屏笑了下,莫名显得有些儒雅。

  剩下最后一个了,沈渠攸看着那人站起来。

  “你好啊新队员,我是A207跃迁部的队长,万峥。主要负责前排输出和大规模清理。”

  沈渠攸点了下头,像是回应他们的介绍。抬眸却发现他们看着自己。

  “?”

  钱御憨厚的笑了,“沈渠攸,你是干嘛的?”

  “……”沈渠攸看着有点像傻笑的钱御被陈渡明拍了一巴掌后,表情从懵逼到生气最后到微妙的神情。

  “我主要负责生物类武器。”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沈渠攸,都用着一种复杂且微妙的眼神看着沈渠攸。

  “怎么了?”沈渠攸问道。他刚刚出院,站了那么久属实头晕。

  “方便问下,你是什么异能吗?”万峥微微翘起嘴角。

  沈渠攸顿了顿,“木系。”

  “哈?”燕寒江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渠攸,“木系不该都在医疗队吗?来跃迁部做什么?”

  也是,在新的星际里,人类渐渐进化出独属于自己的异能,而跃迁部大部分都是雷系火系和土系这类强大的元素类异能,木系是生物类,而且人数最少,医疗技能却最佳,因此大部分木系都无法去到前线,只能作为医疗队在战后治疗。

  哪怕不在部队里,木系都是弱势群体的一部分。

  万峥眼神警告燕寒江,打量着沈渠攸,“每次任务里你就在后排协助江宇安,服从命令就好。”

  沈渠攸也没和他争,他现在太虚弱了,只想休息一会。

  燕寒江悻悻闭嘴。

  “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就先解散,自己训练去,下午一点集合。”万峥道。

  沈渠攸松了口气,缓缓走到训练中心,刚打开门,暖气席卷而来,本就昏沉的脑袋现在更是疲惫。

  心脏处的麻药又开始失效,明明早上才打过一针啊……

  他穿过让人眼花缭乱的机甲展示台,乘着传送车去到休息室。

  心脏处开始剧烈疼痛,相比较,刀口的疼痛显得如此无感。沈渠攸依旧面不改色,还是清冷的很。

  除了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灰白的唇。

  进入自己的休息室,沈渠攸拿出药剂,解开厚重的作战衣,苍白瘦削的胸膛露了出来,左胸口的刀口显得更加狰狞,虽然被特殊材料止住血,但依旧可怖。

  沈渠攸深吸一口气,把针管对着刀口,闭眼扎进去。

  “嘶……”实在难忍,他不禁想要痛呼,可是还没出口就被他压抑成轻嘶。

  感觉那股如潮水般的痛感渐渐平息后,他轻轻蹙着眉。收好东西,整理衣服,放松的躺在床上。

  休息室有很强的安保系统和隔音效果,安全感十足,沈渠攸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本意只是想要睡个十几分钟,没想到再次醒来,离集合时间不到十分钟。

  “……”,真是耽误事啊。沈渠攸想着,从床上下来后,提起床边的垃圾袋,大步离开房间。

  大厦外的空地上,已经有许多小队开始集合训练。

  万峥像是个老大爷一样靠在一颗树下,抱臂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队友,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距离集合还有三分钟了,老队员都到齐开始跑圈了,那朵小白花还没来。

  上一秒还念叨着呢,下一秒就看见人从大厦里出来。

  那人似乎不太习惯阳光,抬手遮了下阳光。他抬头扫视一圈,在万峥的方向顿了顿,然后又好像没看到一般,提着黑色的垃圾袋扔给正在巡逻的智能机器人。

  然后慢慢走向万峥。

  对着光,万峥看不太真切,虚虚幻幻的,只有青年身后的影子才能保证青年的存在。

  “万…万队。”沈渠攸一瞬间卡壳了。

  万峥似笑非笑,“沈渠攸同志,你还差半分钟就迟到了你知道吗?”

  沈渠攸面容沉静,“规定时间就是下午一点。”

  “行。”万峥无话可说,不过老队员都知道,要早五分钟到才合得了他们这位万队的脾气。

  万峥看着正在扛着沙包跑的队友,下巴一挑,“去吧,扛沙包绕着外场跑俩圈去。”

  沈渠攸从容的走过去,一只手拎起沙包的一个角,试了试,大概40斤,两袋就是80斤,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万峥。

  万峥正看着那几个跑圈还不忘记探头来看热闹的汉子,拍了下手,吼道,“那边几个是不是想多跑两圈啊!说的就是你江宇安,别以为老陈护着你我不敢那你咋样!”

  江宇安瞬间收回眼神,扛着沙包奋力跑着。

  “看啥呢?”万峥回头刚好撞到沈渠攸诧异的目光,“你也想多来俩圈?”

  沈渠攸摇了摇头,扛起两袋沙包后蹙着眉,开始跑起来。

  外场是整个训练中心的周长,大概4.3公里,若是普通人来无负重跑个一圈也会累的大喘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午一些的阳光更刺眼,也更热,虽说比不上酷暑时的毒辣,却也让这群负重跑圈的队员热的不行。

  第一个跑完的自然是老陈,紧随其后的便是燕寒江,燕寒江立誓要在一天超越陈渡明,可惜每次陈渡明总是不屑的看着燕寒江,都把燕寒江气的不行。

  这次也不例外,燕寒江一放下肩头的沙包,就气呼呼地在树下坐下了。

  陈渡明笑道,“别着急坐啊,万一不舒服反胃咋办?”

  燕寒江瞪了他一眼,愤愤站起来。

  魏屏也来了,看着队里这俩人无奈的叹气。

  渐渐人都来齐了,就差沈渠攸了。

  燕寒江看着沈渠攸扛着沙包一点点跑过,感觉下一秒这人就要倒下了。

  七八分钟后,沈渠攸终于跑完。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卸下自己肩上的沙包,瞥了眼万峥。

  此时万峥对他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

  他撑着树干呼吸着,庆幸今天加大了份量,不然这两圈有他好受的。不过这两圈却让他意识到,他现在真的是太弱了。

  不管是减少的圈数还是质量明显不对的沙包,还是队员们“毫不知情”的态度,都给了他一种奇妙的感觉,但是这感觉他无法形容。

  “跃迁部A207小队,应到8人,实到8人,集合完毕!”万峥也收齐那副懒散的样子,挺直腰杆开始为下午的集训开头。

  “接下来,开始失重演练和飞船跃迁紧急操作训练!发布人,A207小队队长万峥!”

  训练总是疲惫和充实的,总而言之一下午的训练下来,整个小队的人都蔫了。

  “解散休息!”万峥笑道。

  众人纷纷叹气,不知是高兴还是庆幸。

  江宇安凑到沈渠攸身边,笑道,“沈渠攸,晚上出去吃烧烤吗?”

  沈渠攸摇头,他现在只想回去休息,他实在没力气了。

  江宇安“啊……”了一声,扫兴地客套几句便走了。

  沈渠攸松了口气,刚准备走,又被人拦着了。

  “……”沈渠攸。

  万峥比沈渠攸高了差不多半个多头,得低下头看沈渠攸。

  “一天下来,感觉如何?”

  沈渠攸道,“还可以。”

  “真的?”万峥看着他挑了下眉,“我看你虚弱成这副样子,真的还行?”

  沈渠攸抬头眯了下眼,清透的眸子在夕阳的映衬下偏红,一闪而过。

  “我要休息了。”沈渠攸可能觉得夕阳有些刺眼又低下头,他没有直接回答。

  二人僵持片刻。

  万峥让开了,沈渠攸直接走了,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万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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