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驻地跟去年没什么不同,照旧是平平淡淡的日子。
只是原野连里的李连长不久前因为调任离开了,现在的正连由原野担任。还有上次熟识的两位嫂子也没见着,跟原野打听后才知道一连长的妻子即将临盆在家里待产呢,一营长也休假回家去了!池澄惊喜之余也由衷地为他们高兴。而四连指导员的妻子因为工作原因已经提前回城里,这让池澄一个人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无聊。
几天后的清晨,她又一次在军号中睁开朦胧的眼睛,却对上宽实温暖的胸膛。
池澄微微一怔,仰头想说话又忍不住刚醒的余倦掩嘴打了个哈欠,靠回对方的胸膛习惯性地蹭了蹭。早已清醒多时的原野往下缩了缩身子,额头抵着她的,相对的双眸皆是粲然如光。
“今天你怎么还没去连里?”
“我翘班了。宝贝,生日快乐!”
笑容在两人脸上绽放,映在了一起,两片唇更是自动自发地尾随而上,从若即若离的轻触到深入的交融……在影影绰绰的晨光中尽显缱绻旖旎。
夏日傍晚的天光依旧明亮,可守了一天岗的太阳似乎也有了倦意,敛了刺眼的光芒,到底不再那么灼人。营区里今晚要搞一个烧烤大会,听说还有演出,池澄昨天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很期待,享受了一天温馨时光的两人收拾好后就训练场赶。
他们远远的就看见前方人影幢幢,整个装甲营的人就算除去留守各岗位的,聚集起来也是相当可观了,再加上前来探亲的家属和孩子,朗阔的训练场上已是热闹至极。
池澄随在原野身边,在他的引荐下与众人打招呼,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圈下来,池澄的脸又抑制不住红了。她怎么觉得大家看自己俩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怪怪的,透着不明深意的笑。
池澄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自己俩来晚了?她看了看周围依旧在忙着做最后布置的人群,又悄悄剜了原野一眼,都跟他说了要早点过来帮忙的,他非说不用她操心。这会儿看到场地铺的这般大,估计大家伙们都已经忙了一下午,自己俩这才姗姗来迟,也难怪别人的揶揄。
不安的池澄打眼到场边几个嫂子带着孩子在忙活,于是和原野低声说了一句,赶去帮忙。
原野在她背后粲然笑着,一直在旁边忍着笑已久的几个主官们趁机都围上前来。他们的秦营长伸手理了理原野的军衬领子,对其他几个叹息道:“哎呀,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一点都没错!看看咱们三连长,今天这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老原啊,你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场子铺得这么大可不好收哇!”二连长也来打趣。
四连长紧跟其上,“就是,咱们全营的兄弟可都动员起来了,费了这多的天心思你可别让大家失望。”
“没错,老原你可别让我们白瞎心思……”
“我看你们真是瞎操心,老原跟弟妹那是搭锯见末水到渠成。哪能叫咱失望!”
“这不是怕他自己临场掉链子么……”
“对哦老原,你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别到时候真掉链子了。”
……
“大家放心,绝对没问题!”原野气势昂扬的保证到。在几个主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中,脸上难得有了羞赧的神色。他抬手摸了摸唇角,眼睛穿过人群看向远处忙绿的池澄,虽然心里紧张不已,但他笃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原野又向后眺望了一下,跟大家说,“谢谢兄弟们鼎力相助,事成之后请大家喝酒!我再去那边看看~”
“去吧,去吧!”秦营长和大家冲他挥挥手,又继续说笑着。
原野往身后走去,晚上演出的舞台离烧烤的地方离了大半个场地,站在远处时看的并不清晰,故而池澄刚才都没察觉到。
此时,他连队里的一干战士们布置的布置,调音的调音,试光的试光,忙碌的同时嬉笑打闹。
原野的通讯员段小誉正在场边背台词,别看他黝黑精瘦的,可在学生时代也是个文艺青年,会唱歌会弹吉他和钢琴,脑子里鬼点子又多,不但是这场晚会的主持人,还参与了策划。
大家看到大步而来的原野,陆续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立正敬礼:“连长!”原野也抬手向他们回礼,“大家都辛苦了,谢谢你们!”
不同于平日的浅笑,今天他满脸的灿烂晃得这帮战士们愣了一瞬后,也跟着灿烂起来,一个个嘴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异口同声地回到:“不辛苦!”
原野走上前四下环顾,说是舞台其实就是在平地上铺了一大张四四方方的淡蓝色地毯,场地周边摆放了两溜荧光气球架,地毯的中央还架起了一道宽大的拱门,从柱身到拱顶都用白色和粉色的玫瑰花密密繁复地点缀起来,两边还悬着淡蓝色轻纱拢成的垂幕,平日里黄噗噗的训练场这会儿一看倒像个浪漫的婚礼现场。
他俯身摸了摸地毯,又用鞋尖蹭了蹭,地毯被小钉子固定得很平整,原野满意的点点头。他站起身又走到两根柱子前伸手推了推的同时仰头打量着,仔细检查一圈后见礼台不但搭得漂亮而且坚固,他再次点了点头,满是赞许。
随后他又和战士们围在一起咬耳朵,大家对原野的嘱咐频频点头,神情肃穆的像是在领机密任务。
段小誉拍着胸脯保证:“请连长放心,我们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其他人也跟着猛点头,原野十分感激地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臂,一一道谢:“谢谢,谢谢,辛苦了……”
吃过一顿丰盛的烧烤后,已是明月当空。
原野一只手拎着两副小马扎,另一只手牵着池澄和所有人一起转移阵地,往训练场另一头聚集而去。
池澄悄悄扭了扭手腕却无法从他的大掌里挣脱,原野笑着安抚她,“今晚是放松时刻,不用太拘束。”
池澄左右看看,果然见到有家属的官兵们或牵着爱人的手或抱着孩子,一双双一户户走在一起,也就任由他继续牵着。
不过她还是很羞怯,或许今天见到的人太多,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不认识的,而池澄又敏锐的发觉他们总往自己打量,有时候还私语窃笑,这让池澄很紧张。
她很多次拿手机偷偷照自己的脸又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装,可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妥。
到了舞台前,大家陆陆续续放下小马扎里三层外三层地坐下,池澄随着原野坐在第一排,她看着眼前聚灯光灯下浪漫的舞台,很是惊讶,部队里搞活动居然这么有情调?
在段小誉幽默风趣的主持下一个个战士们自编自演的节目相继登场,晚会气氛非常热烈。池澄也是看的津津有味,这些战士真是太可爱了,能文能武,能唱能跳,部队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她时不时还跟坐在她身边的小孩互动一下,很是开心。
一直假装镇定的原野悄悄看了看表,在她耳边说了句:“池澄,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先看着。”正兴头上的池澄随意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好。
原野离开前跟身边的副连长和后排的战士们对了个眼,他们则忍着笑偷偷做了个OK或加油的手势,原野会心一笑,往舞台后方走去。
又过了两个节目原野还是没回来,池澄这才后知后觉的张望起来。原野干嘛去了?
这时段小誉走到场地中间继续报幕:“下面将会有一个非常浪漫,非常让人惊喜的节目,大家想知道是什么吗?”
“想!”所有人高声喊到,就连几个小家伙也扯着嫩嫩的嗓音大声喊着:“想!”惹得各自的父母乐得哈哈大笑。
“嗨,我还就不告诉你们!”段小誉调皮起来。大家又笑。“不过我保证,这个节目,一定会让大家大开眼界,激动万分的!来,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三连连长原野上台!”
“谁?”池澄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而其他的官兵们早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使劲的拍着手高声叫好。可段小誉还是不满意:“看来大家晚上烧烤吃的不尽兴,这掌声也太小了,让我们再大点声,热烈点……”大家的掌声伴着欢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烈,一个个更是伸长了脖子热切期盼着。
池澄也是拍着手不断探头张望,她依然不敢相信,原野要表演吗?他要表演什么?
这时先出来了两队战士,他们齐步来到场地中间摆好姿势,乍一看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随着悠扬欢快的前奏响起,战士们扭起了腰肢,而场地侧面传来低沉的歌声,所有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欢呼声掌声再次响起。原野手持话筒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一边走一边唱着:
嫁给我吧 - 黄鹤翔
我的那好姑娘
温柔她又端庄
冬不拉伴随你的歌舞
让人围在你的身旁
我的那好姑娘
可爱她又大方
你那飘拂美丽的身影
散发出花的芳香
来来来
谁人能比起你的美丽
来来来
走遍千山万水找到你
我愿意追随你的左右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我愿意用一生陪伴着你呀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
战士们随着他的歌声跳的越加欢快,还别说,真挺妖娆的!尤其是炊事班那个胖墩墩的战士挺个小肚腩,奋力的摇晃着他那不是很灵活的脖子,扭着腰臀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惹得全场又是一阵爆笑欢呼。台上的人心想,笑吧,笑吧!为了连长的幸福大业,他们三连的战士们都豁出去脸拼了。
敦实的张指导员提个篮子跟在原野后面,踮着脚抛撒花瓣,原本就红亮的脸膛更是酗了酒通红,他幽怨的目光投向场边的段小誉,都是这小子出的鬼主意。
池澄睁大了眼睛楞楞的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原野,脑中渐渐反应过来这场晚会的真正含义。
这时段小誉再次喊起了话:“我们有请原连长的女朋友池澄小姐上台,为原连长伴舞,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底下刚缓下去的掌声和欢呼声再度热烈起来。原野走到她跟前屈下右膝跪在地上,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池澄这才看清他变得深红的脸,眼中瞬间聚起了水雾。原野的歌音有些颤抖,有些走调,但他极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紧张和羞涩,坚持唱着:
走遍千山万水找到你
我愿意追随你的左右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我愿意用一生陪伴着你呀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嫁给我吧可爱姑娘。
池澄微微仰脸忍去打转的水雾,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两人一起上了舞台。她根据音乐的拍子小小地活动了几下,很快跟上了节奏。只见她扬起双臂,轻盈地摆动着秀颀的颈子,妙曼的身姿随着脚步的节拍舞动,与原野对视的眼眸中更是流光溢彩,酡红的脸蛋流出难掩的娇柔,全场再次掌声雷动。那几个业余队友见此如释重负,干脆都停下来退到一旁抢过张指导员篮子里的花瓣抛洒助兴。
一曲唱罢,原野的额头和背后已是汗水涟涟,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表演呢!两人相拥时发现对方的手都在微微发颤,第一次与自己心爱的人同台表演,让池澄也是很紧张又激动。
所有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上空。
段小誉赶紧上来做手势,好一会儿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原野面对池澄单膝跪地,仰头注视着她,胶着的眸光越发深情:“池澄,在我心中,你就是世界上最好,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我非常非常幸运,也非常非常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渴望,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我们都永远在一起。池澄,我想守护你一辈子,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这时,他们连的副连长左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右手托一个放着方形淡紫色麂皮首饰盒的盘子,已经快步走上了台,将盘子递到原野的手边,段小誉也赶紧上前帮他拿住话筒。
原野拿起那个盒子打开举起来面向池澄,里面的丝绸衬托间立着一枚不大但精致耀眼的钻戒,原野咽了咽喉咙,大声地请求到:“池澄,请你嫁给我!”
池澄早已是泪流满面,但她笑的是那么开心,深爱的男人如此精心地向她求婚,怎能让她不感动!可就因为太感动了,她的回应哽在喉间竟发不出声来。
副连长转身打着手势,场下的战士们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横幅,长长的横幅上贴着:“池澄,嫁给原野吧!”在场的所有官兵都齐声喊到:“池澄,嫁给他!池澄,嫁给他……”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包括所有的家属也是激动的催促着:“池澄快答应啊!”“池澄快啊!答应原连长!”……几个小家伙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的一愣一愣的。
池澄用力地点点头,喉间的话语终于冲破了阻碍,清晰地回应到:“我愿意!”
原野神色一松既而大喜,赶忙取出戒指,可他指尖的细汗却让戒指也跟着打滑差点掉落在地,看得所有人一声惊呼继而哄堂大笑,羞窘的原野第一次体会到想钻地缝的感觉。场上场下一干主官们看得也是哭笑不得,老原在部队这些年也从没见他紧张过一次!
秦营长更是急的指着场上吼到:“原野,你给我出息点!”
原野暗自吐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终于顺利地将戒指套进池澄的左手食指。池澄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低声娇嗔了一句:“笨死了!”原野挠着头,一脸窘色,没办法,他太激动了嘛!
“花,花……”那几个充当背景墙的战士却又急了,花束还在副连长手上呢,而副连长竟也高兴的只顾着继续打手势拉气氛,花束在他手中摇啊摇。听到战士们的提醒,原野和副连长这才反应过来,一个赶紧转身去递一个赶紧上前来接,结果手忙脚乱的两人撞了个满怀,惹得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池澄也是捂着脸没眼再看。原野已经顾不上尴尬,接过花就急忙又是单膝一跪双手奉上,额上又沁出了一片汗水,一颗心跟过山车似的。他想,自己真是完了,以后指不定要被战友们怎么笑话呢!
战士们自然不会就此结束,高喊着:“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人群中起哄的越来越多,段小誉他们也围上来催促着,帮了连长这么大个忙,要求他们接个吻不过分吧!
池澄把脸埋进原野怀里不敢抬头,原野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咧嘴一笑,捧起她的脸照着红唇深深的吻了上去。
秦营长和其他主官们“哎呀哎呀”喊着,猛拍大腿高呼:“这就对了嘛!哈哈哈~”
“哇……”战士们欢呼着不断把花瓣洒向上空,又放飞了气球,引得孩子们也兴奋地手舞足蹈。
池澄缓缓闭上眼睛羞答答地给予回应,双向奔赴的爱情本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