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文官1

这一世的父亲一场大病，家里的田地都卖空了，最后还是没救回来。母亲愁得头发都花白了，底下还有嗷嗷待哺没满周岁的小弟弟。那是家里唯一的根苗，母亲狠狠心，终于决定把她卖掉。

孙牙婆是十里八乡最厚道的一位，过来看见她的好颜色，直说她家运气好是赶上了好时候。

京里有贵人下来扬州买戏班子，各处看了都不满意，便自己采买了行头，又聘了几个教习，准备寻干净的小女孩子来自己调|教。若是这样也是不过是做个戏子，最多贵上几两银子，没什么好说的。

这京里的国公府是少有的良善人家，家里的太太奶奶们不忍心小孩子入了贱籍，便说只签普通的奴契。不过是学几出戏给主子们开开心，年纪大了就和普通丫环一样配小厮，到时候仍是干干净净一个人，不会落到淤泥里去。

母亲千恩万谢，拿了最高的卖身银——十两，将她交给了孙牙婆。

她头也不回得跟着孙牙婆走了。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养了她十来年，如今她只有这样回报养育之恩了。

其实听到“国公府”和“戏班子”，她心里就有了些预感。到了扬州，和孙牙婆手里其他的女孩子集合，又知道了“荣国府”、“省亲园子”、“蔷少爷”等，便更清楚了由来。

又穿越到了红楼梦，现在她也没什么可作为的，顶多是努力表现争取被选上。孙牙婆答应了她，只要选上了，会再给母亲送去十两银子，加上已经给了的十两，够原身家里买上几亩薄田好好过日子了。

总算她本是个成年人，古代的小孩子再早熟，穷人的孩子再早当家，也没有人比得过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打滚过的她。再加上还算不错的嗓子，她很快就中选，成了那戏班子里的十二个小姑娘之一，又因成熟稳重，被点为领头之人。

学戏很辛苦，但她只有咬牙努力学，争取做到最好。她不能落后，不然管不住这班女孩子就不能做领头了，不做领头就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是个什么着落。她红楼只泛泛看了一遍，十二个戏子只记得死了几个，出家几个，回家几个，剩下又被王夫人赶出去叫干娘领走不知是配人还是卖掉了。

她的家人根本没可能远上京城来接她。那她作为一个“普通丫头”，以后能接受的出路便只有一条——做那个被贾母留下自使的“文官”，只有这样才能免去被赶出大观园的结局，再图其他。

将上京前，教习们根据嗓音和学戏的进度，给十二个女孩子各自安排了角色，又请蔷少爷给起了名字。她知道自己被指了学小生，起名叫文官之后，终是稍松了一口气。

既分配妥当，行头也采买齐全，蔷少爷便带着他们回京。这一行人不少，又有大件行李，便雇了艘大船走水路回京。都是江南水乡的孩子，可没有哪个晕船的，正好这路上的一个来月时间都用上，一出出的戏练下来和岸上可没什么区别。

到了京里，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一行人挤在马车里，从角门被送进了荣国府。

那个叫“梨香院”的大院子，听说以前是国公老爷养老的地方。前一阵是府里二太太的亲戚借住着，如今他们搬去东北上一所幽静房屋，专将这里空出来给他们教演学戏。府里又派了几个旧年学过歌唱的老妪，看管她们并做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