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姗姗来迟,她刚到不久,帝后就联袂而来。
皇后的脸色略显苍白,却很诡异的面带幸福的微笑,惹得华妃多看了她好几眼。
曹贵人一改往日的低调,穿着华丽富贵,站在前排与帝后言笑晏晏。但她很快就发现,皇帝似乎并不是单纯的为温宜办周岁宴,庆祝惠贵人有孕也只是顺带的。
曹贵人并未猜测出皇帝的真实意图,反正她们母女是受益者。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妍妍,曹贵人好不得意,忽然间,一阵yue声传来,正是夏冬春在作妖。
一旁的敬嫔忙问道:“如贵人,你怎么了?”
只见夏冬春脸色煞白,一边干呕,一边捂着肚子喊疼,皇后见此一幕,微微皱眉:“还不快去请太医。”
话音刚落,皇后猛然觉得自己的小腹也很疼,一股寒凉之意迅速窜上心头。
这下子皇后也绷不住了,皇帝很慌,他脑补了投毒刺驾之类的戏码,急忙让苏培盛把行宫的太医都叫了过来。
华妃原本在看笑话,笑着笑着,她就也yue了,场面一片狼藉。
曹贵人看到这副场景,脸色漆黑如墨,温宜的周岁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搅和了!
在场的皇室宗亲都挺尴尬的,这八成是后宫阴私,皇帝向来小心眼,他们可一点都不想看皇帝的笑话,万一被皇帝记仇怎么办?
也就只有敦亲王幸灾乐祸,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十福晋来了一个肘击,顿时啥都说不出了。
不一会章弥出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孕了,已经一个半月,刚才误食毒物,以至于龙胎受损……”
迟来的端妃刚一踏入扶荔殿,听到的就是这个振聋发聩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皇后竟然还能有孕?
皇帝也是惊呆了,然而惊喜还有更多。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也有了身孕,刚才同样误食毒物……”
“皇上,如贵人也有孕了……”
接二连三的暴击令皇帝头脑发胀,原本因皇后有孕而产生的喜悦感顿时一扫而空,欢宜香从来就没断过,华妃怎么就有了?
端妃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浑浑噩噩的差点晕倒,皇帝没注意到她。端妃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攥紧的拳头彰显着她的愤怒与不甘,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掌心,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华妃的孩子留不得!
扶荔殿中的气氛很紧张,接连三个孕妇出了事,且是在宗室面前当众出事,其中之一还是国母,皇帝的脸都要丢光了!
“查,给朕狠狠的查!”皇帝大发雷霆,他怀疑这不止是后宫风波,有可能前朝的某些势力也插手了。
太医仔细检查了宴席上的菜品,“皇上,微臣查出女眷所食用的汤羹中被添加了五行草的汁液,五行草又名马齿苋,对孕妇极为不利!”
皇帝沉声问道:“今日的宴会是谁办的?”
曹贵人立即请罪:“是臣妾与华妃娘娘,但华妃娘娘也怀有身孕,怎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呢?”
宴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帝定是要追责的,负责办理宴会的是华妃和曹贵人,如今华妃有孕,肯定不能罚,皇帝说不定会迁怒曹贵人。
然而曹贵人心思缜密,脑子转的也快,尽管被华妃有孕的消息惊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回过神来,立刻决定转移皇帝的视线,让皇帝的火气朝着别处发泄。
“皇上,惠贵人也怀着龙胎呢……”曹贵人状似焦虑的提醒道。
皇帝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位爱妃大着肚子,他也是被皇后和华妃的身孕给搞懵了,连忙让章弥为沈眉庄诊脉。
沈眉庄的脸色很不好,一方面是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到了,另一方面则是被气的,气皇帝对她的忽视、也气自己这一胎突然变得不那么贵重了、更气华妃竟也有了!
沈眉庄并不信任别的太医,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开口非得要刘畚诊脉,况且章弥是院判,沈眉庄的情商没那么低。
章弥伸手搭在了沈眉庄的腕上,就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冷汗滴滴从额头滑落,皇帝和沈眉庄见此一幕,都以为出了事,忙问道:“章太医,孩子如何?”
章弥声音颤抖,拼命给皇帝使眼色:“回皇上,微臣、微臣……”
皇帝终归不是傻瓜,见章弥支支吾吾,立刻反应过来,刚想把参加宴会的宗室送走,以免家丑外扬,可沈眉庄却忍不住问出了声:“太医,究竟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盯上了沈眉庄,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说错话了?
皇帝冷哼一声,遣散了在场的宾客,大部分人都火急火燎的走了,他们对后宫那点破烂事毫无兴趣,唯有敦亲王意犹未尽,半路上忍不住吐槽:“老四真是无能,后宫乱糟糟,孩子也没保住几个,比皇阿玛的零头都不如……”
敦亲王福晋慌乱的瞧了瞧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家爷们口无遮拦,她还能怎么办?凑合过呗。
外人都走了,章弥才凑到皇帝面前悄声回禀:“皇上,惠贵人她,她根本就没有胎相啊!”
皇帝脸色阴沉,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章弥狡猾,立刻又道:“微臣不擅妇科,许是诊错了脉,皇上不如请妇科圣手江太医为惠贵人重新诊脉。”
皇帝转头看向苏培盛,苏培盛秒懂,嫔妃们却什么都不懂,尤其是沈眉庄,捂着肚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
又有太医来报,皇后和华妃的胎都保住了,只不过她们本就是高龄孕妇,身体又出过这样那样的问题,直至生产前都只能卧床,否则别说是孩子,大人恐怕也保不住。
如贵人的状况最好,因为她本就身体康健,且刚才并未食用太多毒物,稍微调理几日即可恢复如初。
听到这话,皇帝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三个孕妇的情况都稳住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假孕之事了!
“惠贵人没有胎相!”
不同于章弥的谨小慎微,江诚被苏培盛找来为沈眉庄诊脉后,大大咧咧的就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见了。
“你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沈眉庄不能接受,厉声斥责。
“小主明明月信不来,且呕吐又爱食酸,可不都是有孕的样子么?”采月替沈眉庄辩驳。
“依微臣愚见,小主只是月信不调,有晚至迹象,应是服药所致。数月前,贵人曾向微臣索要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调理身体所用,臣觉得不妥,然惠贵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龙裔着想,臣拗不过,只好给了。”江诚侃侃而谈,直指沈眉庄蓄意假孕。
沈眉庄高呼:“皇上,臣妾确实私下里向江太医要了一张方子,但此方是为了助孕而非推迟月信,臣妾冤枉啊!”
“方子在哪儿?”皇帝压着怒气。
沈眉庄立刻让采月回闲月阁去取,皇帝让苏培盛跟着一起去,顺便命人将刘畚带来。
因皇后和华妃都出了事,皇帝刚才便下令召集驻守行宫的所有太医,然而却不见刘畚,沈眉庄意识到自己已落入陷阱之中,环顾四周,竟无一人为她求情,不禁潸然泪下。
为何就走到了这步田地呢?沈眉庄想不明白。
曹琴默冷冰冰的看着沈眉庄,心里嗤笑她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吧?莫名其妙的裁减份例本就令阖宫不满,怀孕后又急吼吼的推姐妹争宠,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留着……
曹琴默虽是临时起意揭破假孕案,却每一步都算计到了,刘畚和茯苓早已被她暗中通知,那张能证明沈眉庄清白的药方,采月注定带不回来,而刘畚也提前跑了,等待他的将是年家的追杀。
一切都在曹琴默的计划之中。
沈眉庄自诩如菊花般高洁,她以为皇帝也认可她的品行,应该无条件相信她才对!
可惜皇帝根本没心思听沈眉庄那些“清者自清”的申辩,更没有理会她失望的眼神。
有什么可失望的?
明明是沈眉庄假孕又找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难道失望的不该是皇帝么?
难道沈眉庄想让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于她?
何其可笑!
“贵人沈氏,假孕争宠,着降为答应,褫夺封号,幽禁闲月阁,无诏不得出。”皇帝轻飘飘的决定了沈眉庄的命运。
沈眉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仿佛在看绝世人渣:“皇上怎能不信臣妾?皇上竟然不信臣妾!”
沈眉庄的恩宠不算少,皇帝也能察觉出她八成是被人算计了,看在沈自山的面子上,皇帝不会处死她,只是皇帝多少有点嫌弃她蠢笨,表面看似精明,实则假聪明,顾头不顾尾。
原本抬举沈眉庄染指宫权,是为了制衡华妃,可如今皇帝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挥挥手让人将沈眉庄拖走,而后下令继续追查宴会被投毒之事。
皇后、华妃和夏冬春已经被送回了寝宫修养,三人服了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