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开春没多久端妃便殁了。皇帝追封她贵妃,给予她死后的哀荣。
皇帝对于端妃的死不怎么伤心,但端妃和皇帝是岁数很相近,让他很难不伤感年华易逝。
皇后神色冷漠,如今她越发觉得除了尊贵的身份,早已挽留不住什么,甚至,连渐渐逝去的年华都不曾眷顾她。端妃入殓时她看过最后一眼,还保留着几分昔年的风华。而她明明比端妃年轻几岁,却衰老过于明显。
看着各自伤感过后明显更加疏离的帝后,嬿婉冷然一笑,或者,他们从来就是不亲近的;更或者,这疏离由来已久,只是如今隔膜更深罢了。
如今可是有不少大臣上奏请皇帝立三阿哥为太子,以固国本。
皇帝只说三阿哥年纪还小。
只是皇后并不这样想,这一日嬿婉带着女儿去太后请。 到了发现难得的是皇后也在。
太后见她来只略牵了牵唇角算是一笑,问道:“皇上近日又招了不少道士进宫?”
嬿婉忙站起来回话:“皇上近来很少进后宫,御前的事臣妾也太清楚。”
皇后接口道:“皇上每日都要过问六阿哥功课,六阿哥也很亲近皇上呢。”
嬿婉正待说话,太后微微一笑,道:“这是应该的。皇上膝下阿哥少,是该多亲近些,若得空能亲自指导读书骑射更好。”她停一停,看向皇后,叹道:”天家父子不易,既要守着规矩,还得守着君臣之分,好好地疏了父子情分。三阿哥如今见了他父皇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怪可怜见的。”
嬿婉想太后也就是没有辅导过三阿哥的功课,才能说出这种话。若是真让皇帝时常教,只怕皇帝会被气吐血,三阿哥会被骂自闭。
皇后恭谨道:“是儿臣的不是,未能好好教导三阿哥。”
太后只淡淡道:“自然是你的不是。哀家知道你唯有这一个养子,难免期望过高,一来过于心疼,日常所用皆叫人送到手边,无半点男儿自立;二来每日读这样多的书,又要练习骑射,日日深夜才睡,这般拔苗助长,反而伤了孩子的根本。”太后加重了语气“你有那些工夫,不如好好教导宫妃,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皇后神色如常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太后又看一眼端然侍立的嬿婉,缓缓道:“哀家晓得你们要做个贤惠人,只是也别太纵了皇上。宫女争宠献媚浅薄无知,你们更该劝他好生保养。”
嬿婉忙答应道:”是,臣妾知道了。”
太后深深看她一眼,已是如常的神色,指一指近旁的椅子道:“坐吧,皇后要给三阿哥添置人,你也帮着把把关。”
嬿婉本不明白这点小事皇后自己做主便是何必找到太后这里,结果却发现还真得找太后,因为皇后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宫女。
各王府前不久就联合举荐了几位高素质美人,这些人在太后这里学几日规矩,走了过场日后被太后指给皇帝,至少也是正经儿小主儿,所有人都体面。
太后意兴阑珊,皇后则十分有耐心,把人叫过来一一仔细询问考察都识多少字,读多少书。不似给三阿哥挑精通人事的宫女,而是再给三阿哥挑陪读。
最终选定了一位叫采萍的宫女,嬿婉看着那姣美的容颜,觉得皇后的苦心只会白费。三阿哥本来在读书上就没什么灵性,有美在侧,恐怕更没有心思读书了。
她将说给皇帝听,皇帝听了嘴角不由溢出一丝浅笑,道:”三阿哥若真早日给朕添个皇孙也不错。”
嬿婉心底一沉,从前她从未将三阿哥当成什么威胁,毕竟三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帝每次考察功课都少有满意的。
她以为皇帝并不怎么喜欢愚钝的三阿哥,而且经过请立太子之事,定然会对三阿哥有不小芥蒂防备。可现在看,她似乎低估了三阿哥在皇帝心里的分量。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轻易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