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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开始

魔兽之猎人笔记

前文提到,唐三彩拿出了可免五次滔天大罪的“免罪金牌”用来交换莱纳斯捉到的魔兽幼崽,对于这样的条件,圣骑士当然不可能不换,尽管他不相信眼前这个邋遢疯癫的魔法师就是传说中的最接近法神的禁咒魔法师堂吉诃德,但免罪金牌可是实打实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

  莱纳斯离开以后,唐三彩带着查理回到了闪金镇的家。

  查理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力量反震,而身体却不足以承受这种冲击,以至于伤及筋骨脏腑,这种伤可相当不好治。

  躺在床上的查理,当然也不可能指望这个不靠谱的老师替自己治疗,再者说,唐三彩是魔法师,并不是以治疗见长的高级牧师,即便出手施治,也未见得能治出理想的结果,因此这一切还是要依靠查理自己以及他手中的那本猎人的秘籍。

  回家以后,唐三彩也没和查理说什么安慰的话,就是把他和小狼崽子一起往小黑屋里一扔,然后顺手施展了一种禁锢的魔咒,除了一日三餐使用一种特殊的传送魔法给送进来以外,其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准确说,这一人一狼被关了禁闭。这一关,就是七天七夜。

  唐三彩这种做法,让查理只想骂娘。

  可骂他管用么,三彩法师在闪金镇街面上哪天不挨骂呢?早就练就了比暴风城坚固的城墙还要厚实的脸皮。

  没办法,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查理虽然身子受到极大损伤,可因为在与那头魔狼的战斗之中,平复了潜伏在身心之中的躁动以后,神识比之以前更加锐利和清晰,所以即使是在这黑屋子里,他的眼睛依然能够看见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看清秘籍上的字眼那就更不在话下。

  查理记得这讲述第一级猎人的修证过程的内容中,有关于身体受到伤害以后如何调养的法门以及如何豢养野兽,使之能够成为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的方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查理在浏览这些内容的时候,只愿意看具体的修证部分,却不愿意花精力去看别的内容,可现在的他却不像以前那么浮躁跳脱了,面对这些神神叨叨的内容页能够仔细去体味其中的玄妙。

  当他看完了讲述第一级猎人的所有修证内容和开篇讲解猎人的大纲以后,不由得对本笔记的作者感到由衷的佩服。

  在这里面,不但对猎人的特点以及追求有了一个即直观又具体的讲解,还包含着作者对自己一生的总结和感悟。

  这种东西对查理这个有妈生没娘养的孩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唐三彩的教育方法就是言传身教如何去不靠谱与玩世不恭,查理之所以变成这样胆大包天顽劣不堪绝对是受了他的影响。

  让查理知道了至少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按照作者的说法,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可以让自己的一生多姿多彩,也可以让自己的一生单调沉闷无所作为;既可以让自己过得安宁舒适,智慧渊博,也可以让自己的一生变得颠沛流离,如蠢牛木马。

  猎人的最高境界和成就被作者称之为“猎皇”,对于这种境界作者没有过多描述,只用一段并不长的文字来概括:万类共生,都有存在的道理,天生天杀,自然之理,在猎皇的心中应伴随着自己的成长建立并完善一个理想的世界,应有建立这个理想的世界的愿望,并付诸实践为之终身奋斗。在这个理想的世界里,应该包含自己的理想,也应该包含别人的理想,在对待自己的理想和别人的理想的时候,不应该有所分别和差别。

  这是怎样的一种成就,现在的查理并不能清楚领会,很多年以后,查理见证了无数的精彩和辛酸以后,才最终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第一级猎人修证内容之中,开篇就是:“人,应该看清楚自己心中所有的欲念,并且应该有为自己因为自身欲念而作出的选择承担所有后果的觉悟,无论这结果是否在事先已经预料到。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人,首先应该意识到这样一个真理,你的选择中包含了所有的后果,有好的和不好的,只要你作出相应的选择,那么结果就已经注定。不要在面对后果的时候作出毫无用处的蠢事,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导致的后果去怨恨他人,因为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金玉良言啊。

  查理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带来的后果么?难道去怨恨茜拉吗,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动念去埃尔文森林里去猎取狼皮呢?可要是自己事先没有去偷看人家洗澡,茜拉和自己无冤无仇,犯得着来收拾自己吗?

  是不是应该去怨恨那头魔狼呢?

  这更加扯淡,难不成这魔狼就得束手就擒,任凭自己剥了它的狼皮?面对生存的威胁,任何人都有奋起反抗的权利。

  难道该去怨恨那个自己还不知道名字的圣骑士么?

  越来越远了,人家偷魔兽的幼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更何况眼见不敌的时候,圣骑士不辞辛劳扛了自己足足一个多小时,他完全可以弃自己于不顾,任自己自生自灭。

  那如果自己不作出这种选择,比方说不接下茜拉的弓箭,或者是不去偷看人家洗澡,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去假设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候应该看清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要去作出偷看人家洗澡这样荒诞的事情,这才是整件事的起因。

  应该勘破的,是自己为何要起这一念,这就是开篇第一句话印证到查理自己的作为上的奥妙和真实。

  不得不说,查理这家伙虽然不那么靠谱,但是脑子还是非常好使的,要是换一个人,也许能想得到自己惹来这种祸事的原因,却未必能领会到更深处,那就是自己为何要动念去偷看人家小寡妇洗澡这样一件毫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

  冥想中的查理将前后事情贯穿想通以后,最终归结到自己为何动念作出这种莫名其妙举动的问题上,不得不说,他走对了路。

  因为此念一起,他立即就在冥想中领会到了原因所在。在作出这种事情之前的那个月,自己身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和朦胧的欲念,这种欲念是如此的难以启齿却又如此的好笑,那个月中,每次走过茜拉的杂货铺的时候,只要听见了房中撩水的声音,这种冲动就愈加厉害,看见了漂亮姑娘的时候,也有这种冲动。

  尤其是有一件事对他的冲击最厉害,那就是有一次半夜因为这种冲动无法抑制以至于辗转难眠而出来散步,在路过镇上旅馆老板的窗户外的时候,听到了老板粗重的喘息和一阵阵销魂蚀骨的女人的声音。

  很明显,旅店老板卡恩正和他年轻的媳妇办事呢。

  因为这种刺激,正当身体逐渐长成的查理的灵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仿佛于无边混沌中睁开了一双奇异的眼睛,而那一夜,查理居然在老板房间的外面足足站了近一个小时。

  无意中他心中总在想一个问题,在干这种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在这种朦胧的欲念驱使下,这才有了让他血脉贲张,鼻血长流的荒唐事。

  就这样,这种原始的冲动和欲念从此异化成为了他心中的魔鬼,也是从此后,他开始变得冲动起来。偏偏在唐三彩为他举行了那个仪式以后,自己行事在这种更加猛烈的冲动之下,变得越来越不经大脑。

  就如同明知那魔狼相当不好对付自己竟然还不放在眼里,还说要干掉它,压根就没想过万一斗不过,该怎么办。当看不清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人也就变得粗神经了。原来,所谓照亮内心深处的欲望这个仪式,并不是告诉你心中深处的欲望是什么,就是将之翻出来并放大,让你清楚地面对这种冲击而已,是不是真正能够领悟,那还得看学徒本人。

  那该怎么办呢?

  查理心中自问自答,不怎么办,遇事看清自己的灵魂,不要随便一点刺激就动念那就行了,谁听到这种事身子能没点动静?那除非他是太监,但要是一听到这事就立即想找个妞发泄一番那就是色狼了。这时候可别忘了自己是谁。

  不过凡事都是这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查理在回望整个事件的始末的时候,灵魂中竟然荡漾着那销魂蚀骨的声音,茜拉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胴体等等。当他自问自答在灵魂中说出不怎么办这句话的时候,这些令人销魂的一切才彻底消失,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冥想中的一切都是虚虚荡荡的,在经过了那个仪式以后,自己身心内外的状态虽然清晰但那也仅仅是清晰地灵魂而带来的一种奇异的感应,而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自己身体内外的内脏,骨骼,血脉等等。

  最奇妙的是,查理此时并没有刻意去看什么,也没有刻意不去看什么,就如睁眼而自然看到一切,无论你想看还是不想看的,都自然而然映入眼帘之中。那种原本激荡在四肢百骸的冲动其实也不仅仅是一种灵魂中的冲动,这是一种游荡在四肢百骸中的力量,骨骼筋肉脏器在这种力量抚过时,一个个闪烁着淡淡的光毫,仿佛经历了一场新生与蜕变一般。

  而此时,在唐三彩先生住着的小屋里,带着浑身的酒气,醉醺醺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的他忽然抬头,双眼射出了锐利的光芒,在这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与往常那邋遢而不靠谱的浪荡形象完全不同,变得犹如神灵一般威严。

  他觉察到了在查理身上的变化,既欣慰而又带着几分微微的无奈,自语道:“差不多了,火候差不多了。”说着站起身来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似乎望着远处黑漆漆的森林又似乎看着朗朗繁星的夜空,充满沧桑而又淡淡的疲倦的声音续道:“我的路也该走到尽头了,不过没关系,这对我这个早已经疲倦不堪的生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我可以回去……”

  冥想中的查理睁开了眼睛,尽管他所处的屋子连一扇窗户都没有,而他却非常清楚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小狼崽子蜷着身子趴在查理盘着的双腿上睡得正香,不是扇扇小巧的耳朵。

  查理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小家伙人贱命硬,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被人捉走,这七天时间里,查理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居然精神倍棒。

  微微转念,查理就想到了,这小家伙小归小,却是魔兽的后代,筋骨强健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算什么怪事。

  查理小心翼翼小崽子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门前,拉开了那扇小门,那封门的禁制早已经被撤除了,拉开门的时候阳光正好迎面射进来,查理居然没有因为被长时间关黑屋子里没见到日光而暴盲,反而觉得这阳光分外亲切。

  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查理又回到屋子里,从枕头下取出了叠好的狼皮,又从屋子的墙上取下弓箭。那两支绿色和红色的箭矢在于魔狼的激斗中早已射得不知去向,而此时却完好无损地插在箭壶里,想必是唐三彩事后去帮自己捡回来的。

  带着狼皮和弓箭,查理来到了茜拉的铁匠铺里。

  伙计们见查理带着狼皮和弓箭进来,各人脸上纷纷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过来和他打招呼,查理笑呵呵地也和他们打招呼。

  一时间铺子里热闹了起来,过了一阵,茜拉散挽着淡金色的长发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查理手中的狼皮不由得一愣,随即又脸色一沉。众伙计见她这个脸色,连忙各自走回自己的工作台,开始一板一眼地敲打了起来。不过全部都竖着耳朵,想听听这两个会说些什么。

  查理道:“按照约定,我带来你要的狼皮。”

  茜拉嘿嘿几声,走到柜台前,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查理签订好的赊购合同,指着道:“可按照约定,你并没有在三天之内带来。”

  查理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违约了,现在你可以收回你的弓箭,同时也收下这张魔狼的皮,我想这狼皮可以抵这违约罚金。”

  茜拉闻言不由得心里暗暗奇怪,什么时候这惫懒的小子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她用一双宝石蓝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查理好一阵却不说话,看得查理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旁边看着这一幕的伙计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心里哈哈大笑,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趣呢?

  过了好一阵之后,茜拉终于一伸手:“既然你守约,那就拿来吧。”

  看样子她始终还是不相信查理能这样,存了故意试一试他的心思,没想到查理二话没说,将狼皮放在柜台上,又取下弓箭压在狼皮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铁匠铺外头走去。

  看着查理的背影,伙计们再也不笑了,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伙今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他们是看着查理从小长大的,自然了解这小子,怎么今天这家伙突然就转性了?而茜拉则目瞪口呆。其实这张狼皮相当珍贵,要是放到暴风城的拍卖行去,至少能拍卖一千金,足可买下这张穿云之眼了,茜拉自己也不会不识货。

  这货物的赊购协议其实订立得并不公平,即便不能按时拿回交换的东西,按照暴风帝国的律法,只要交纳一定的滞纳金作为罚款,这张弓还是属于查理自己的。绝对没有说没有按期交钱,就不但要收回货物,还要大大罚客人一笔。这就成了不但货收回了,客人还得另外交一大笔相当于货物价值的钱款,罚款也不带这样的。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敢跟茜拉做生意?如果查理以此反驳,茜拉最多收下狼皮而已,并不会真的为难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不但实打实地履行契约,连反驳的话都没说一句,这反倒让茜拉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这一愣神间,查理已经走的不见踪影,茜拉也不好就这么追出去。只得将穿云之眼收回箱子里锁好,找个机会再把弓箭还给他吧,茜拉如是想。

  不过查理让一众伙计们大跌眼镜,狮王之傲酒吧里也正发生了一起让老板菲尼目瞪口呆的事情,菲尼当然不知道查理在铁匠铺里干了什么,但是正在唐三彩通过他身为大法师强大而敏锐的精神力的感应,却是能知道的,暗暗在那里点头,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笑意本应该是欣慰,慈祥,可在唐三彩脸上表现出来却让人有一张违和感,这时莫汉拿着一个本子走过来:“老唐,你笑什么?”

  唐三彩双眼一瞪,酒杯往桌上一顿:“关你什么事,我想笑就笑,难道不行么?”

  “可以可以!”菲尼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笑道:“不过如果你能把这段时间欠我的账都给结了,那你怎么笑都没关系。”

  没想到唐三彩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一把丢过去砸在菲尼脑袋上:“还你还你,老子今天结账,一共是三十五金二十七银零六个铜币,都在这里了。”

  菲尼哪想得到唐三彩今天要结账,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把钱袋子直接砸自己脑门子上,这么多的金银铜分量可不轻啊,菲尼脑门上当场就红了一片,也不知道会不会肿,一会要不要去上点药。菲尼仔细点了点,数目一丝不差,和自己账本上的账目一对,也都能对的上,终于能将这笔原本以为不可能再收回的烂账给消去的时候,菲尼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他原以为唐三彩又会像往常一样,一提到结账,就瞬间醉得不省人事呢。

  等到菲尼点完数,唐三彩朦胧着醉眼道:“数清楚点,别事后说老子数目不对,那时候我可不认账了。”

  唐三彩结账了。

  这条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闪金镇,于是卖肉的,卖米的,卖烟的,卖盐的,卖布的等几乎所有镇子街面上的商家纷纷都拿出了自己账本,看看唐三彩是不是欠自己的钱,欠多少钱。

  既然他能把酒吧的账结了,那就应该也把欠自己的钱给结了。不过鉴于三彩法师炉火纯青的赖账功夫,一开始也并没几个人敢去问他讨债,就是那些个胆子大的,这才敢上门要账。

  当知道所有去要债的人都被一袋子或多或少的金币给砸了出来,然后仔细一数刚好又是他欠自己的钱以后,整个闪金镇都轰动了。第二天下午,唐三彩的家门口几乎被前来要债的人给挤满了。

  全部都拿着账本,有的多有的少,还有些脑袋活的悄悄把欠款的数目给改了,比如把一个金币改成十个金币,十个金币改成一百个金币的。三彩法师看样子发了笔财,否则依他那混账性子,哪会还钱?

  当然也有人是来找三彩法师借钱的,一人发财,大伙沾光嘛。也有浑水摸鱼的,原本和三彩法师没有账目来往的,也弄了个账本出来,前来要钱。

  没想到这三彩法师记性好的很,凡是他欠过的账他都记得,有的人欢天喜地,而其中某些企图捞一笔的则被三彩法师一顿收拾,脑门上挨了不少的棍子。

  而这个时候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邋遢法师虽然混账,可终究是个魔法师,去敲诈一个魔法师,如果不是吃错药了就是神经有问题,再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去自找苦吃的。

  在暴风帝国,魔法师的地位是很高的,哪怕是个低阶魔法师,也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像这种情况被收拾了,连管都不会管,敢去混赖官司的话,除非有绝对的证据,吃亏的往往是自己。

  唐三彩还账的整个过程中,查理也在一边帮忙,对那些浑水摸鱼的家伙被唐三彩收拾了,查理也会暗地里踹上一脚。

  不得不说,这一老一少,可都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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