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的时代车轮隆隆作响，声音如此洪亮，全璃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来轻巧，倘若变革当真是一件易事就好了，那样的话，刻晴就不用在办公室愁眉苦脸的写不出一个字了。

人自身的改变尚且需要勇气，更不要说试图在七星会议上通过她发起的提案难度有多高了。刻晴是勇敢的，她也不畏惧困难是否艰巨，但她也清楚，她必须拿出成果，才能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仙平等共存，这“平等”二字，不该依靠仙众降低位分来实现，而该是人类通过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来实现。或许人类没有呼风唤雨的神威，但至少在让璃月走向繁荣昌盛这件事上，刻晴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依靠自己的双手将它化为现实。

至于第一个着手点，私心也好，不是也罢。刻晴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减少甘雨的工作量，但除去私心，璃月的确已经依赖了甘雨太久太久，以至于刻晴经常能发现很多简单琐碎的事都由甘雨负责。这些事情明明可以交给别人，甘雨的才能理应专注在更有价值的事上。

所以刻晴早就在想，至少在她玉衡星的管辖领域里，让甘雨轻松一点。灵光倏忽闪过脑海，提笔落笔，一片空白的纸面如被墨水渲染开的思绪，双双开花结果。

虽然工作可能不及甘雨的面面俱到，然而需要玉衡负责的事项也不少。对于变革一事的思考，刻晴通常只能利用最零星的时间进行。眼看着跟甘雨约定午饭的时间越来越近，下笔书写的字也逐渐潦草。

诚然，在效率上，一个人解决午饭固然迅速。只是，进入到下一个人生课题的人，陪伴的美好所在，已能领悟到了。

“叩叩。”

是谁会在临近午饭的时间过来？刻晴应了一声，带着疑问望向门口。像只雪隐鼬从石头后面冒出脑袋，甘雨突然出现。

可爱……

只是看着出现的甘雨，心里的喜欢就即将要溢于言表。彼此相连的对视，直到甘雨走到她面前都没有结束。隔着桌子的距离，甘雨就这样弯下腰扶着书桌，凑过来闭着眼让彼此的鼻尖贴上一会儿。

“阿晴，结束完我手上的这些工作就一起去吃饭吧~”在刻晴面前，甘雨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她撒娇而软下来的声音。这份柔软，甘雨有所不知，化开了刻晴的心，无数次。

“好，我马上处理完。”

甘雨也不闲着，一直耐心地在刻晴身侧提醒她。哪份文件上有哪些要点甘雨都记在心里，原本冗长的几页文字甘雨只言片语就能总结好，刻晴处理起来自然效率飞快。

为了指点，偶尔弯下身体，亦分不清有意无意，彼此的距离仿佛缩得越来越短。直到，脸颊将快要贴在一起，对视里直白的心意，藏匿在公事公办背后的情感若是绿芽，那此刻便是破土而出。

身体就像被溢出的爱意支配，刻晴的唇，没有预兆地覆了上来。

甘雨的心里先是欢喜，后是一惊，后退的脚步细碎又凌乱。小声且慌张地提醒刻晴道：“阿晴！这个时间办公室可能会有人进来……”

“我…嗯…对不起…”刻晴的反应，如同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孩子，扭过脸去，没敢看甘雨。脸颊的泛红，一路延伸到了耳朵。

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这么突然的一下，甘雨会不会不高兴？

夹杂着焦急的后悔，内心反反复复只有“要怎么挽救事态”这一个念头盘旋。犯下错误，就要想办法弥补。所以刻晴又转过身去，端正地坐着，抬头直视甘雨的双眼，“甘雨，我下次不这样做了，我向你保证！这个时间，要是被人看到了确实影响不好。对不起。”

对视，可能在短暂的沉默里持续了有四五秒。只见甘雨对着门口一个抬手，一道类似仙家法术的印记顺着方向就飞到了门上。刻晴还在思考它的作用之际，甘雨已单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心脏，因为这简单的举动，竟顿了片刻。

“没关系的。”

目光轻缓地闻声而落，她又是弯下了腰，让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手在把发丝撩上耳廓，笑容是淡淡的，声音像羽毛轻轻掉在湖面上，涟漪因此荡漾开来。

“不被人看到，就好了呀。”

刻晴的脑袋变得好烫，这份温度，一定是她贴近的嘴唇传递而来的吧。被人溺爱着是何种感受，甘雨教会她明白了。

窗外微风拂过，书卷翻动，再翻动。如这段吻一般柔和。

待纸张再翻动时，已经是刻晴处理完全部文件时。要说午饭的好去处，那定然是万民堂了。刻晴把事情处理完，第一波食客也正好离去，此刻用餐便免去拥挤，甘雨算得很清楚的。

要说今天唯一没算到的一点，那就是，真君居然正好也在！说起来，留云借风真君已化为人形在璃月港生活了一段时日。真是少见，师傅以前带着弟子来饭馆这种事，本就少之又少，今天居然带着漱玉过来吃饭了。

“真君，漱玉！”

师傅搬到了城里，她们能偶遇的机会就变得比以前多多了，刻晴在一旁都能感受到甘雨欣喜的情绪。

“问过仙家。”

“嗯？甘雨和玉衡？”红色的镜框下，闲云的表情略带惊喜。漱玉也很懂事地去搬来两个凳子，“师姐，跟我们一起坐吧。”

“好~我们拼桌坐。”

看着甘雨和漱玉的互动，闲云不知为何会心一笑，刻晴和甘雨一同坐下，就发现真君微微笑着在看她们。

“甘雨，你看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要孩子？有和玉衡考虑过吗？”

！！

两个感叹号，若是能具象化，一定已经同步出现在甘雨和刻晴二人的脑袋上了。

闲云顺着自己的话，看上去越说越起劲，“玉衡你有所不知，我们仙家的法术中就有此法，你们若是需要，本仙立刻就去把古籍拿来给你们二人。甘雨啊，也是从一只小麒麟一点点长大到现在这样的。以前啊，还长着小尾巴……”

“真君！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可以顺便一起再点！”甘雨慌乱地打断了真君的话，真君又要提她小时候了！

突然被另一个话题打断，闲云只是回了句“你们点就好”就又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整整一个午饭的时间，甘雨历经磨难。

最后，趁着甘雨结账的时候，刻晴如是对真君说道：“我和甘雨，之前也有商量过孩子的事。以后可能会把这个想法实现吧，不过不是现在。我们都太忙于工作了，孩子生下来，缺少陪伴，也蛮可怜。而且，既然如今我都接受了甘雨半数的寿命，那我必须让她的选择有价值！至少要让璃月发展得好，这样孩子的环境也会更好。”

闲云听着，若有所思，“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无妨，孩子的事确是不急于一时。玉衡，本仙看来，你有着基本的责任心。”说着，闲云停顿片刻，看了看甘雨，又继续说道：“照顾好甘雨，这孩子啊，太热爱工作，难免容易招致劳损，今天你们吃饭又来这么晚。”

“刻晴谨记仙家嘱托。”

留云借风真君的话语里，传递给甘雨的是多么厚重的关切。世上所有的感情，都应传递到它的归处。饭后分别，刻晴把真君的话一五一十地又转告了甘雨。

很温暖，就是此时甘雨内心的感受。

“真君她…时而严厉，但她的仁爱之心，我可能一直都受益其中吧。要是看到有趣的机关，再去买来送给真君好了！”

能把情感传达到位，刻晴也甚感欣慰，“话说回来，甘雨，小时候有尾巴，是真的吗？”

！

“阿晴你怎么就非记着这个……”甘雨被她的一句话说得脸直红，“尾巴…已经很久没有露出来了。”

所以甘雨是真的有尾巴！

“你那么好奇…回家，再给你看…”

“我！我也没说要看……”这下子脸红转移到刻晴脸上了。

“啊…？那不看了…？”

“看…也不是不行。”

笑容，在甘雨的脸上绽放。她挽着刻晴的手，一同又向工作奔赴。真要说的话，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毕竟那天回家之后…刻晴第一次感受到，甘雨尾巴的手感…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