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某一天,净尘满十岁了,距离来寺庙已经七年了。山上的枯草伸出了嫩绿的枝芽,寺庙的钟声穿过空气已没了冬天的冷滞,变得十分活跃。
寺院的正中间有一棵参天古树,鸟儿陆陆续续地飞了回来,叽叽喳喳响了一树。
净尘在厢房里睡得正香,梦里听见满树鸟叫声,朦朦胧胧醒来却是真的。正迷糊着,听见门外小师兄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别睡了,主持叫你过去
净尘听到主持两个字,立马有大难临头的感觉,上个月主持给的那本古书还在墙角落着灰,临走时说下月这一天要检查阅读情况,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可书里说什么还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虽然心里不知该怎么办,净尘还是对着门外的师兄说着莫急莫急。
净尘之所以这么害怕主持,并不是没有原因。主持虽然长得和善,可对弟子十分严谨,五位师兄,每个都经过了主持的严厉教育才到今天四大皆空的境界的。
就说大师兄,出家前生活是何等奢靡,胡地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搏斗,美人帐中与弟兄们大碗饮酒大口吃肉,一个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如果不是看厌了朝中的勾心斗角,战场上的生灵涂炭,怎么会在大战之后,看着东倒西歪,呜咽满天的士兵,和一个路过此地素不相识的老和尚走了。听闻大师兄走后,身后留下了不少传说,甚至越来越传奇化,有的甚至说大师兄放下屠刀的那天,周身佛光四溢,似已成佛。大师兄也以为自己已经超然世外,遁入空门,可万万没想到,跟随主持长途跋涉来到这片大陆,进入寺庙修行,却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大师兄有颗超脱尘世的心,可还是肉体凡胎的身,多少次偷偷溜出山门,到人间寻酒找肉。
主持为了让大师兄在身心上成为一名真正的佛家子弟,每日亲自站山门,防止师兄偷跑出去,更让厨子挑最清淡寡味的饭菜给他吃,每天让他背寺院的清规戒律,可能是那时候主持还年轻,正值中年,精力格外旺盛,所以大师兄只好双手投降,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佛门中人。这都是大师兄在净尘被主持训斥了多次后心灰意冷之时亲口向她诉说的肺腑之言。每每想到此,净尘就对主持更加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