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

天下刚刚太平，又恰逢大年十，可谓双喜临门，京都府繁盛更胜从前。才子佳人戏鹊楼，小贩们吆喝着，万家灯火把街道照得通红，目之所及皆是一番热闹与天下初平的喜悦。

却唯有皇宫大内格格不入。

正是深夜，宫里的丫鬟身着素衣，头戴白花，成双成对的在走廊忙忙碌碌，敞亮的殿堂在微弱灯火的映衬下竟显得格外诡异，犹如众鬼巡夜。

“吱丫”，宫女推开殿门，屋里没有掌灯，四周一片漆黑，却看得出原本的华丽。

“陛下。”宫女柔声道。

整个房屋只有宫女面前那扇屏风后点这一支红烛。烛火摇坠，一张风华绝代的侧脸映在屏风上，微微一偏，满头的金钗玉环随着身体的偏动而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轻响，她道：“何事有之？”这声音清楚明了，但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若没有亲眼所见，谁又相信战场上披刀斩将，英勇杀敌的竟是位巾帼英雄？

那宫女立刻伏身行礼，“陛下，子时一到，百姓庆新年，届时礼花满天。奴婢恐扰了陛下清静，特请陛下移步寝殿。”

她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微微一顿，最后又把脸转了回去，道：“无妨。”

女帝面向一方祭台，桌上的有块木碑，但光线太暗，宫女看不清刻的名字。边上的祭品也没有几样，只几块糕点、一个木盒。

“许久没有看过烟花了……”她喃喃着，那冷清的丹凤眸还是望着同一个方向——

与其说是望，不如说是瞻仰。

“先退下吧，没有朕传召，不许入殿。”

“是。”宫女应了一声，放轻脚步，关上了窗门。一个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映在窗纸上。

画面慢慢移到屏风后，女帝也随之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身上还是前日登基大典时的华服，一袭黑红长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腾飞的金凤凰，一根深蓝镶着翡翠的织锦腰带系在腰上，把她纤细的腰肢衬了出来。虽是跪着，后面的衣摆却依旧整洁，没有一丝皱褶，似是精心打理过的。

“晚棠，”她启了唇，红唇白齿之间流露出的声音却不似之前般冰冷，就像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知音的轻唤。

“棠儿，天下太平了……棠儿的心愿不就是天下再无兵戈吗？”

“棠儿拿命护着的苍生，阿洛替你护下了，都护下了……”女帝不知到底该用怎样的仪态面对眼前的人儿，九五至尊的女帝？冷血无情的女将军？还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

不，在晚棠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阿洛。什么陛下，什么将军，什么公主……统统都是棠儿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为她换来的无上荣耀！如若可以，她愿用整个江山来换取棠儿一世无忧。

“嘭！”一巨响在空中猛然炸裂，盛洛警觉地回过头，发髻上的步揺叮当作响，只见窗外一派绚丽之色——偌大的京都，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在一年中最后的光景点燃了最美的烟花，天上地下，耀眼而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