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这是顾欣年睁开眼，微微撑起身体后的第一想法。
左肩肩胛骨包扎着圈圈白布，右手输着液，偌大的单人病房里没有一个人。
也是，她好像也没什么人会来看她。
顾欣年试了试躺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想要去上厕所。
慢慢地挪到门旁边的厕所门口时，顾欣年才松了口气。
事情比自己想象得顺利，看来她除了看起来虚弱一点受了点伤好像身体还不错。
正要打开厕所门，突然走廊里响起了声音。
是两个人在交谈。
其中一个人离得远，只听得到一点很轻的声音，似乎还是刻意压着嗓子。
而另一个听得很清楚，是刘耀文。
刘耀文你要去看她？
“嗯。”
另一道声音轻轻答道。
刘耀文放心，死不了，只不过昏迷了好几天，还没醒呢。
刘耀文不甚在意地玩着手机，手机里厮杀的游戏音效开得有点大。
原来，这些天，是刘耀文在暗自照顾她吗？
虽然语气听上去没多好，但是毕竟还知道她的情况，也该谢谢他的。
少女因为疼痛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可下一秒，刚被暖意包围的身体就僵硬住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
那道不知是谁的声音问。
刘耀文什么怎么想？当时贺儿开不了枪，但谢泽必须死，我就换了个方位狙了他咯。
依旧是那样散漫的声音。
“那顾欣年呢？你当时那一枪，是一定会打到她的，你知道谢泽这种人一定会把人质推出去不是吗？”
刘耀文确实，谢泽那种玩意自然会把她推出来，所以我加了马力换了最新研发的子弹，它可以一发射穿一个人后，再精准地不受影响射中下一个。这可是严家的最新研发结果。
刘耀文似乎来了点兴趣，语气也兴奋了一些。
刘耀文你别说，实践还挺好用，穿透了顾欣年，还能射中谢泽的心脏。
“可是顾欣年呢。”
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刘耀文，固执地提起了她。
是啊，可她呢。
在那样的情况里被推出去的她没有任何预兆的路线，刘耀文不可能预测到她会被打穿哪里不是吗？
如果，如果她被打穿的。
也是心脏呢？
窗外的红枫被风吹得扑簌簌地飘落旋转，刺目的红色映入顾欣年的眼。
在这寥落的最后的秋天，顾欣年听到，刘耀文好像笑了一声。
而后是那句让她瞬间跌落在地的话。
刘耀文顾欣年？她本就该死，不是吗？
许久的沉默后，另一个声音也响起。
“确实，就算被射中了，也不无辜。”
*****
医院走廊，白炽灯的光晕浅浅地打在男人侧脸。
朱志鑫摩挲了一下有些发颤的指尖。
“她本就该死，不是吗？”
脑海里回荡着刘耀文在一旁的话，不甚在意的口吻，却好像有点刺耳，划拉着朱志鑫的神经，滞留了一会才拖拽出朱志鑫自己的嗓音。
冷漠地，同样不甚在意的。
朱志鑫确实，就算被射中了。
朱志鑫也不无辜。
刘耀文指尖肆虐结束了手机上的游戏，这才抬起头看朱志鑫。
几个月没见，朱志鑫长高了很多，眉眼舒展开后初见一点独属于少年的锋利，脸颊的软肉消减下去，侧脸凌厉地好看。
刘耀文发什么呆呢，不是要进去看她？
刘耀文站起来拍了拍朱志鑫的肩。
刘耀文正好我去看一眼小篱，你替我接个班。
刘耀文挤弄了下眉眼，透露出得意。
自从落日庄园出事后，严浩翔受伤，贺峻霖发病，丁程鑫和张真源忙着安抚解释官员军阀，宋亚轩作为医学世家继承人忙得团团转，瞬间就只剩马嘉祺和他闲了下来。
这照看顾欣年的任务就落在了刘耀文身上。
说是照看，但落实下来对刘耀文而言，只要还有呼吸就行。
只是明明当时事发顾欣年和宋亚轩一同落水，最先跳下去的就是他最稳重的马哥。
他的马哥把那个女人救上来，微微发颤着双手按住伤口，那样的眼神，是刘耀文不曾见过的。
刘耀文只是觉得奇怪，但并不觉得马哥是有了什么想法。
那太荒唐了。
那可是马嘉祺，从来都只有别人满心都是马家二少的时候，马哥却一直都很淡漠。
可是马哥为什么要把顾欣年交给他照看呢？
难道是考验他还会不会冲动出手？
刘耀文想了想，还是没理解为什么马哥要把顾欣年塞给他照看。
总不能是他的马哥不敢来看这个女人吧。
幺儿不懂，但幺儿表示理解马哥。（bushi）
可毕竟刘耀文心不在这里，所以朱志鑫一来，刘耀文就打起了换班的算盘。
不等朱志鑫同意，就一挑眉走开了。
朱志鑫看着刘耀文旋风般逃走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
他文哥还是一如既往地莽。
敛眉回神，朱志鑫按住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
入目是一片整洁的白，窗子没关，外面乱飞的红枫叶顺着窗口倾泻进一团红色，充斥进这片纯白色的空间。
病床上小小的躺着一个人，柔软的黑发铺开，蓝白色的病服挂在身体上依旧显得宽大。
床上的女孩还没醒。
苍白着脸，唇色却依旧红着，像开到荼靡的山茶花，又像落土归根的红枫。
朱志鑫拉开椅子坐下，突然喉头有点发酸。
她瘦了很多。
垂目看向纤细的指尖和凸起的腕骨，朱志鑫轻轻碰了一下。
冰凉如雪的触感。
他甚至觉得，手里的小狮子都比那只手温润。
朱志鑫这是何必。
朱志鑫压抑住酸涩的喉咙，抽回手捏住口袋里的布制小狮子，指尖把那只俏皮灵动的小狮子捏到变形。
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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