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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贺峻霖问起这个问题,顾欣年总感到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更何况她现在因为昏暗看不到贺峻霖的表情。
犹如面对的是一张未知的答卷,而她鼓起勇气也要说出唯一肯定的那个答案。
即便,少女能感受到,昏暗处的那个男人,似乎心情很差。
顾欣年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目光沉郁,不容忽视。
于是贺峻霖便看见,少女对着他,点了头。
少女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记忆,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到她的侧脸。
她站在光里。
笑容明媚,轻轻点头。
却是在回答他的那两个问题。
她喜欢他。
他们在一起了。
手腕有些神经性地发疼。
连带着太阳穴鼓胀的痛感。
如果少女能靠近,就会看到男人近乎苍白冷峻的脸。
贺峻霖死死盯着她的笑。
薄唇紧抿,喉咙干涩,舌尖却尝到了血的味道。
贺峻霖又想起那些可笑至极的,没出口的质问。
空气里一阵静默。
而后,顾欣年听到一声发闷的轻笑。
贺峻霖自嘲一笑。
还好没问出口。
贺峻霖看着少女犹豫又满是疑惑的视线。
她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
甚至不配用感情二字形容。
应该是感觉。她对他都没有类似的感觉。
她有什么错呢,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错的不该是他自己吗?
明明已经是从泥沼里挣扎重活一次的人了。
他发过誓的,发誓再也不乞求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他明明骨子里是傲慢又骄傲的人。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自量力,竟想质问根本没有降落到他身上的东西。
*
贺峻霖那祝你好运吧。
正当少女忍不住挪动被那昏暗处的目光盯得发麻的双腿时,沉闷的声音又从暗处传来。
顾欣年偷偷挪动一小步,眯眼想看清。
男人却似乎早已经背过身去。
风声灌进窗户,扬起少女的碎发,几缕发丝断裂在风中,随即飘摇缠绕。
风裹着发丝撩过贺峻霖的指尖,最后在那道意味不明的祝福声中,砸到布满灰尘的斑驳地面。
那就祝你好运吧,顾欣年。
竟然你是满心满愿,那我祝你好运。
贺峻霖从那边的楼梯离开吧 ,这边不安全。
顾欣年等一下......
少女不过挪动了几步,昏暗中的男人步伐便跨过前方断裂一半的窗棂,贺峻霖半跪踩在窗檐之上。
画面有些熟悉,象牙塔的时光时,她总能在阳台处遇到贺峻霖。
有时候他并不会出现,但窗台处会垂下他的衣角。
那段时光,贺峻霖总是无声陪伴着她,尽管她多数感觉到的是厌烦和监视。
几乎是瞬间,顾欣年便想起了那时逼不得已在这个冷峻的男人处走的险棋。
她曾豪赌过他的心。
只是为了能离开。
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奈。
盛京一行,行至今日。
她何尝没有被改变?
何尝没有在虚情算计之中,被滋生出雷同的一部分恶意呢?
有些难受,少女看着那个突然掳走她,又似乎什么话都没说几乎就要沉默离去的男人。
她吞咽喉咙。
她想叫住他,甚至想道歉。
可身形矫健的贺峻霖没有给她任何靠近的机会。
高傲的人选择护住自己最后一分岌岌可危的自尊,他不想再被看穿一次了。
贺峻霖看到少女微张的嘴唇,即时打断。
贺峻霖顾欣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为了我自己。
贺峻霖还是你教我的,记得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却适时安抚住少女有些自厌的心绪。
顾欣年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神色冷峻,似乎说得是真的。
阳光在贺峻霖身后,少女微勾嘴角。
顾欣年记得。
见少女不再靠近,贺峻霖微蹙的眉头渐松。
男人轻轻颔首,算作道别。
几天前,贺家曾一度要求他去参加最为艰险的一次军事内部赛事。
贺峻霖有所犹豫,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
贺家哪里有真把他当后辈的人,不过都看中他的狠绝,想裹挟着他做成一把为贺家理所当然卖命的刀。
贺峻霖向来都知道这一点。
可今天,他突然坚定了要去的决心。
不为别的,为了,权力。
他想得到权力,哪怕这一次就算能活着从那场赛事里厮杀出来,也不过只能从旁根错杂的大家族里得到一半的继承实权。
也好过那一次,即使放下他全部的高傲想带女孩回家好上千万倍。
是时候,他该从一直在他身后获利的贺家中,得到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了。
贺峻霖轻松卸力坠下一段屋檐,风声中,他回头最后瞥了一眼视野中愈发模糊的少女单薄的身影。
那就祝你好运吧,顾欣年。
祝你,撞到南墙,才会发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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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小白别以为贺不恶劣啊,他知道一切却不说,其实是赌气了想看年年撞南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