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3

第三章：裂瓷回音

雨丝在伞骨上凝成水晶珠串时，我的球鞋正碾过满地樱花尸骸。图书馆旋转门将黄昏切割成琥珀色切片，那个身影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曝光过度的旧胶片。

"借的书。"他的袖口掠过借阅台，小指以不自然的弧度蜷缩。当那本《拜伦诗选》递到我面前时，雨水正顺着扉页的"严浩翔"签名洇开墨花——2016年8月31日的字迹新鲜如昨。

玻璃幕墙轰然倾塌成雨帘，薄荷气息裹挟着消毒水味刺入鼻腔。他转身时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擦过我腕间红绳，铜绿锈迹在皮肤烙下青苔色的痕。丁程鑫的银链突然从身后荡过来，吊坠里的糖纸残片与对方领口闪过的玻璃纸反光完美重叠。

"你的手..."我们同时开口。

地铁警报般的耳鸣声中，他虎口处渗血的齿痕与我掌心的月牙疤同时开始发烫。雨伞坠地溅起银白水花，那些被酒精浸泡过的记忆突然在暴雨里膨胀——

十五岁的严浩翔跪在行政楼碎玻璃上，我的血正顺着他的指缝滴进转学申请表。薄荷糖在铁盒里碰撞出清脆声响，他忽然低头咬住我颤抖的指尖，咸涩的血与清凉的糖同时在口腔爆开。

"不是说转学生都讨厌吗？"他当时的声音混着铁锈味，"那就记住这种痛。"

此刻纽约的暴雨正通过越洋电话灌入耳膜，丁程鑫举着手机站在十米外的廊柱阴影里。电流杂音中传来物体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锐声——我们同时看向对方手机屏幕，视频通话界面里，严浩翔的地下室正被酒精浸泡的薄荷糖染成翡翠色海洋。

"伤口还疼吗？"他的呼吸扑在我结痂的腕间，右手小指以诡异角度抵住我掌心疤痕。图书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出口绿光中，我们交叠的伤痕拼成完整的月食。

丁程鑫点燃的打火机照亮墙壁的瞬间，2017级新生登记表的投影正巧落在严浩翔后背。被钢笔戳破的"翔"字缺口处，他凸起的脊椎骨泛着青紫淤痕——和当年档案袋里那张作废的转学证明如出一辙。

"薄荷糖其实不能止痛。"他忽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我齿间，2016年生产的糖果在舌尖裂开细纹，"但谎言可以。"

惊雷劈开云层时，我们在地板积水中照见彼此倒影。十八岁的贺峻霖与二十二岁的严浩翔在雨水中漂浮，中间隔着七年时光蒸腾出的海市蜃楼。他的唇压上我掌心疤痕的刹那，地下室最后一个玻璃罐在纽约炸成翡翠星辰，丁程鑫项链里的糖纸终于拼成完整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