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姐,药奴买来了。”
纪伯宰第一次见到薄月,是他被当作药奴买到薄家的时候,这也是作为沉渊最低等的罪囚相对而言比较体面的死法。
少年一身傲骨都没有被看管沉渊罪囚的那些人折断,他被迫跪在地上,眼神愤恨地瞪向那位把他买来试药的“大小姐”,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逃出去了,一定要......
纪伯宰入眼是一片白,白净的颜色,就像是刚下过,还没有被其他人脏污的雪一样。
薄月穿着一身白色留仙裙,头上只簪着一枚星月模样的发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让人感觉心情平静下来。
见到形容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带着脏污的少年,薄月眼底没有任何动容,反而带着几分嫌弃:“带下去洗刷干净了再带到我面前。”
她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如山涧幽鸣般清亮悦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此气愤,纪伯宰心里刚升起的好感转瞬就消散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好人,结果没想到......
不,应该是说,在沉渊里面生活的还能有什么好人吗?
不管看起来有多么纯洁,可到底心还是黑的。
纪伯宰被带下去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他这也是从沉渊生存之后,第一次被洗得如此干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甚至连毛糙的发丝都被修理,换上了他之前只能看不能摸的绸缎衣裳。
只是纪伯宰也越来越疑惑了,他不过是被买回来当作药奴而已,可是这副模样却好像是将他当作了什么大少爷来对待。
一个药奴而已,至于如此隆重地对待他吗?
不过纪伯宰很快就知道了,他被这样仔细对待,不过是因为他们家的大小姐薄月有洁癖而已,不仅仅是纪伯宰,在薄月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身着顺滑的绸缎衣裳,音容相貌一个赛一个的精致。
“从今日起,你就为大小姐试药,大小姐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她出手也阔绰大方得很,只要你不整出什么幺蛾子,薄家就会护着你一辈子。”
有好心的侍从小声叮嘱纪伯宰,让他不要冲撞了小姐,毕竟如果纪伯宰犯了什么事,那他们同样伺候薄月的下人们也都会被连坐。
纪伯宰面上乖巧应下,可他心里对薄月仍旧没半分尊敬,当初他宁愿饿死都不愿意给分食的人下跪,现在更别提甘心给别人当奴仆使唤了。
跟着侍从走进房间,纪伯宰垂下头,站在书桌面前,如果薄月要他下跪,那他肯定不会遵从的,这是他的骨气。
没想到薄月只是散漫地抬眼扫过他全身,声音平淡地让纪伯宰去收拾书柜,将那些医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纪伯宰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他还有些不太适应面前的“大小姐”身份,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小姐......我不认字......”
他在沉渊里面生死挣扎的这些年,哪有机会认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