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八）

三年前2月07日，星期二，雪天。

　　表哥的死，距离现在也有一年多了。不偏不倚的，除了叔叔跟阿姨以外的人好像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留下来的又有什么，好像……他也什么都没带走。

　　一年了啊……听说阿姨好像患上抑郁症了吧。表哥的死，对于叔叔和阿姨来说……才是打击最大的吧。

　　只不过很可惜，现在抑郁已然太晚了。他（她）们的痛定思痛，对于我们而言，对于表哥而言。算得上是懊恼，还是忏悔呢？

　　小学毕业了，我上了这个市里比较好的初中，我上学期的课程也都已经学完了。能学到的都学到了，听不进去的课程也已经过去了。我想遗忘某些事情，忘了一半，留下一半，也是最好不过的了。

三年前10月22日，星期日，雾天。

　　本来今天是没想过要说这事儿的，不过不发泄出来，确实是有些憋着难受。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受到孤立以及排挤了。

　　家庭已经开始破败了。我爸现在重操旧业反而比以前挣钱多了，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也不管我和我妈了。我妈嘛，呵……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迂腐以外，我跟她也没有任何的话语可聊的。既然双方都不懂对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又何必为了取悦而继续的聊下去呢？

　　他不管，她不懂。算了吧，已经没有人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叔叔阿姨应该是离婚了，也算是断干净了吧。阿姨的抑郁已经有一年多了吧，却没有人管她。叔叔离婚几个月后，又二婚了吧……

　　阿姨与妈妈是姐妹关系，虽然说是表的，但我觉得还是有些情谊所在吧。然而我妈，她到现在连看都没去看过阿姨现在怎么样了。什么话也都没说，无所谓以及冷淡的态度，实在是让我觉得……她丝毫没有人情味。

　　她的侄子死了，她的表妹近乎疯了，她回应的却是只有两个字：活该。

　　她嘲讽阿姨心底里的“期望”，她也鄙视表哥内心中的“脆弱”。她似乎谁也看不起，也似乎谁也看不懂，呵，挺失败的吧。

　　 反倒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我在学校的关系开始逐渐变得冷漠无比。说句实话，一开始看得上眼的人不多，因为我又不认识他（她）们。所以我也不太愿意跟他（她）们说话交流，以至于，我在班级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唯一能有几个人认识我的，还是他（她）们主动来找我说话。

　　不过后来嘛，因为我经常在自习课上埋头画画，所以在学校的绘画比赛中我获得了一等奖。有人为此而认识我，想与我交朋友。有人为此而孤立我，可能是出于内心当中的某些嫉妒吧。

　　不过我不在乎，随便他（她）们怎么样吧……不叨扰到我，我觉得也算是对我最大的敬意吧。

　　只不过没想到变本加厉会来的这么快，原来我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这么招人嫉妒啊……有的人家里有钱，为此为了这么一个兴趣，不惜花大价钱去培养。

　　结果可能是因为绘画比赛没有拿到一等奖吧，或者说，没有拿到奖。以至于自身的薄面上可能过不去了，所以打听了别人来寻问我的消息。被问到的人好像也被“威胁”了呢。

　　我的课桌上残留着他（她）们的“艺术”品，写着的也满是“夸赞人”的话。我就权当是他（她）们的恶作剧好了，反正已经被孤立了挺长的时间了，那些真正没有恶意的人遇见了他（她）们的胁迫，也又不得不“欲言又止”了。

　　我能忍……这些我通通都可以忍。为了不给那些真心愿意帮助我的同学找麻烦，为了不给那种麻木到歇斯底里的家庭添麻烦我愿意忍！

　　我忍了，我也麻木了，我也被孤立了，我也被骂了，我也经历过失望了。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的踩我的底线……

　　他（她）们把我的画本给撕了，我这一年多来，都是靠着这些画稿来维持我现在的状况。我自从经历了表哥去世的事情后，心理的情况一直都不是很好，画画，就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之前给表哥画的画像，也便是我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他在笑啊……仿佛在告诉我，我要带着他的信念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她）们把我的画本撕了，里面有我自己亲手绘的三十二张画稿，表哥的画像，我也一直都带在身边。直到我学不下去了，他会鼓励我的。

　　然而……他（她）们把我给表哥画的唯一的一张画像给挂在了黑板上。老师看见了，班主任把我给叫到办公室里，当着我的面，亲手撕碎了那张画像。然后又叫人把它扔进了教学楼外面的垃圾桶里。

　　自那一刻起，我什么脸面都不要了，我忍着眼泪跑去翻那个垃圾桶。过路的学生以及老师就那么看着我。

　　我都翻遍了，脸也丢尽了，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才知道，那人他妈的把“他”冲进了学校的厕所里了。

　　我当时真的……我都想杀人了。我真的想杀了他（她）们了。我已经窒息到顶点了，当时已经不管不顾了，我使尽了生平的所有力气，好像也只是为了这一刻。我直接折断了放在教室外面的公用扫把，直接往他（她）们的身上抡，往头上抡。我不知道一共有几个人拦着我，反正最后都没能钳制住我。

　　有两个人是肋骨被我给踢断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扫把棍抡的。有一个人好像被我打的是中度脑震荡，手臂还有些骨折。脸，我好像咬了来着，估计是毁容了吧……

　　我不记得什么了。当时，脑子好像是混乱的，有一丝理智在告诉我，别杀了他（她）们。

　　这事儿很快传开后，不少人都认识了我。不，应该说是重新认识了我。

　　也有人会评价我，有人夸我很“勇敢”，也有人骂我是“疯子”。疯子不疯子的我倒是都无所谓，只是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却从不后悔。

　　他（她）们应该庆幸我还给他（她）们留了条命在，我想弄死他（她）们的心也早就有了。

　　呵……我爸在为了我跟他（她）们打官司呢，不知是为了我而打的官司，还是为了不想赔偿那三笔医疗费用而打的官司呢？可能二者皆有吧……

　　最可笑的是，我妈说：

　　“你不就那几张破纸嘛，能值几个钱？被你班主任说了几句，撕了点儿东西，就至于你把那三个人都给打住院了？”

　　“医疗费用你自己赔吗？这得多少钱呐！把你卖了都够不到这个数吧。你表哥纯粹就是自己心理太脆弱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不就一个画像吗？你要是喜欢画他，你可以拿着他的遗像画啊……”

　　愚昧又无知啊……可我啊，还是要就着这个令人窒息的社会里，继续漫无目的地带有“希望”的活下去。

　　我有些累了，不太想挣扎了……我渴求了这么多年的“自由”，也渴求了这么多年的“包容”。我想要的东西多吗？他（她）们哪怕是在乎我一点点都好，一点点就行，这都不被“允许”吗？

　　看来是我太过于追求“精神生活”了，以至于都忘了，他（她）们的心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