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和笛照夜率先离开房间。
夜色深沉,山庄内巡逻的家丁显然增多,但,这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中的两道轻烟,悄无声息的朝着软禁那些“神医”的客院掠去。
途中经过一处僻静的回廊,笛飞声脚步忽然一顿,侧耳倾听片刻,对笛照夜说:“东北角,第三间厢房,有两人未睡,在低声交谈。”
笛照夜眸光微闪,点了点头,于是两人默契的改变了方向,
如同壁虎般游上那处厢房的屋顶,伏下身,屏息凝神。
房内,果然有两个压低的聲音正在交谈,语气带着焦虑和一丝恐惧。
“张兄,你说到底会是谁下的毒手?也太狠辣了!”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我怎知道?但肯定就在我们这些人里!真是倒了血霉,碰上这种事!”
“金员外那宝贝……真的丢了?听说能起死回生呢!”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个噱头……不过话说回来,你注意到没有,金员外倒下前,好像碰过那个香炉……”
“香炉?哪个香炉?”
“就是厅里那个紫铜的、刻着莲花的……他好像捻了一下里面的香灰……”
香炉?香灰?
屋顶上,笛照夜与笛飞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锐光。
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笛照夜和笛飞声立刻收敛气息,身形紧贴屋瓦。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闪入房中,速度快得惊人!紧接着,房内传来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哼,随即再无声息!
灭口!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词!
笛飞声眼神一厉,身形一动便要下去抓人。笛照夜却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极快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下方——又有一队巡逻的家丁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耽搁,那道黑影已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掠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的院落阴影之中,身法诡异莫测。
家丁的脚步声渐近。
笛飞声面色阴沉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脚下已然无声无息的厢房,最终冷哼一声,与笛照夜一同悄然退走。
凶手果然还在山庄内,而且就在暗中监视着一切,一旦有人可能触及真相,便立刻出手灭口!
情况比想象的更加凶险。
但他们也并非全无收获——香炉,香灰。
这或许是揭开金满堂死亡真相的第一个关键突破口。
△
笛照夜和笛飞声避开巡逻,重返金满堂暴毙的华丽厅堂,此刻这里被封锁,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显得阴森而寂静。
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厅堂中央的紫檀木桌上,那个紫铜香炉,炉身雕刻着繁复的莲花纹路,此刻炉内香灰早已冷透。
笛照夜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的内力,极其小心的地拨开表层的香灰。
底层的灰烬颜色似乎略有不同,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难以觉察的晶莹颗粒,且散发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甜香,与寻常檀香截然不同。
“毒混在香灰里。”笛照夜低声道,语气十分肯定。
金满堂有捻香灰的习惯,凶手精准的把握了这一细节,将剧毒粉末混入特制的香灰底层。当金满堂下意识地捻起香灰时,毒素便通过指尖皮肤迅速渗透,因其毒性猛烈且发作极快,造成了瞬间毙命的假象,快到连呼救都来不及。
“好刁钻的手法。”笛飞声冷声评价道。
“知道金满堂有这些小习惯的人,想必是对他日常生活习惯极其了解,且能把握时间提前在香炉中做手脚。”
笛照夜沉声道。
“既然能这样精准的计算好每一步,那布置之人必然曾近距离接触过此炉,凶手的范围缩小了。”
或许,他们的目标不单单是找出凶手,更是为了泊蓝人头和罗摩天冰!
“凶手急于灭口,恰恰证明,我们离真相更近了。” 笛照夜的语气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胸口随之起伏,墨色的眼瞳深处燃起一簇近乎亢奋的灼人光芒。 “或许,泊蓝人头根本就未曾被盗!”
见她伤势刚愈却陡然情绪激昂,笛飞声剑眉微蹙,这般心绪动荡于她恢复绝非益事。
思及此,他抬手,宽大掌心沉稳而有力地按上她微微颤抖的肩头,似要压下那不安的躁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冷静。你的命是不打算要了? ”他的话音落下,或许连自己也未曾察觉,那惯常冷硬的声线里,竟破天荒地掺入了一丝难以捕捉的……关切。
肩头传来的沉稳力道和掌心温度,让笛照夜亢奋的思绪稍缓。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却仍忍不住抬眼望向他,眼底光芒未减,只是多了几分被强行按捺住的急切。
笛照夜低声音,语速依然很快:“我怎能冷静?阿飞,你想想!若泊蓝人头真的失窃,凶手何必再多此一举,冒险杀人?这岂不是画蛇添足? ”她微微挣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继续分析,却被肩头那不容抗拒的力量定在原地。
“只有一种可能——泊蓝人头还在原处!所谓的失窃,根本就是幌子!是为了掩盖另一个……更不可告人的目的!凶手杀人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察觉这一点!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窥破了迷雾后的核心,急于将自己的推断全盘托出。然而因刚好尚未稳定的伤势和激动,她的气息终究有些不稳,说完这一段,唇色竟微微泛白。
笛飞声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的推断不无道理,甚至极为敏锐,但这般不顾惜身体的样子……
笛飞声手下力道未松,语气却缓和了半分:“即便如此,也需从长计议。你这般嚷嚷,是怕凶手不知你已窥破玄机,再来补上一刀? ”他的话直白而冷厉,如同一盆冷水,旨在让她清醒。
但搭在她肩上的手并未收回,那看似禁锢的动作,此刻反倒成了支撑她虚弱的倚靠。 笛飞声瞥见她泛白的唇色,声音愈发低沉:“真相不会长腿跑了。但你若再倒下,便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了。闭嘴,调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