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在笛照夜苍白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在笛飞声那逐渐清晰的、却依旧蒙着阴霾的视野里,那抹红色仿佛燃烧的火焰,灼得他心头那股无名邪火疯狂窜升!
云舟那带着怀念和羞涩的“娶你当媳妇”的话语,更是如同最烈的油,浇在了这团火之上!
就在云舟被笛飞声骤然爆发的杀气和捏碎茶杯的声响惊得愣住之时,笛飞声空茫却戾气四溢的眼睛猛地转向笛照夜手中的糖葫芦,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残忍冰冷的弧度。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狠辣地刺向笛照夜最不愿被人触及的隐秘角落:
“呵,糖葫芦?给她也是浪费。”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种近乎恶意的“了解”,“她早就没有味觉了,吃什么都一样。不过是嚼蜡罢了。”
“笛飞声!”
这句话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笛照夜耳边!不是因为她被说破秘密,而是因为——是他,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当着云舟的面,将她隐藏最深的残缺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嘲弄地撕开!
一直以来的冰冷面具骤然碎裂!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笛照夜周身轰然爆发!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都要纯粹!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眸子,此刻如同万年寒冰深处燃起的幽蓝火焰,死死地钉在笛飞声脸上!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彻底冒犯、被背叛后的极致愤怒和……毁灭欲!
手中的糖葫芦被她无意识地捏得粉碎,鲜红的糖渣和山楂果肉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如同滴落的血珠。
这是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属于笛家堡烙印的耻辱和残缺!是她试图与那段过去割裂的最后证明!甚至可能连李莲花都未曾完全窥破!
而现在,却被这个她以为……她以为至少……
却被笛飞声!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公之于众!只为了打击一个在他看来碍眼的云舟!
一种被彻底冒犯、被当成工具利用的尖锐刺痛,瞬间席卷了她的理智!
杀了他!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强烈!几乎要冲破她的颅顶!
她的指尖,一枚比之前更加幽蓝、显然淬了剧毒的细针悄然滑出,对准了笛飞声的咽喉!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是猎豹发动致命一击前的姿态!
整个客栈大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
方多病吓得大气不敢出。李莲花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
云舟更是彻底惊呆了,他看看浑身散发出恐怖杀意的笛照夜,又看看面无表情却眼神冰冷疯狂的笛飞声,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句“没有味觉”会引发如此骇人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想上前:“阿夜,你……”
“闭嘴!”笛照夜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声音尖利冰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暴躁和拒绝!她的全部杀意,依旧死死锁定着笛飞声!
而此刻的笛飞声——
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就看到了笛照夜骤然剧变的脸色和那双瞬间盈满纯粹杀意的眼睛。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陌生的刺痛。
但随即,这股刺痛就被更汹涌的怒火和一种扭曲的嫉妒所淹没!
她反应如此激烈!她竟然为了云舟!为了在那个男人面前维护那点可笑的尊严?还是说,她如此在意被云舟知道这个秘密?!
在她心里,云舟竟然重要到这个地步?!重要到她可以对自己流露出如此纯粹的杀意?!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非但没有因她的杀意而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空茫的眼睛迎着她那淬毒的目光,嘴角的冷笑更加残忍:“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想杀我?”
他每一个字都在火上浇油,每一个眼神都在挑衅着她的底线。
“为了他?”他猛地抬手,指向一旁脸色惨白的云舟,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你就为了这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要对我动手?!”
在他的视角里,她的滔天怒火,全然是因为云舟!是因为他当着云舟的面撕破了她的伪装!
他根本不曾想到,或者说拒绝去想,笛照夜的愤怒,或许更多的是源于他——源于他的背叛,他的残忍,他的毫不留情!
误会,如同最深沉的夜幕,骤然降临在两人之间。
一个觉得被冒犯背叛,杀心骤起。
一个觉得被彻底辜负,妒火攻心。
那根淬毒的细针,在笛照夜指尖微微颤抖,距离笛飞声的咽喉,不过尺余。
李莲花身影一晃,已悄无声息地插入两人之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够了!”
李莲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插入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恰好挡在了笛照夜那根淬毒细针与笛飞声的咽喉之前。他脸上惯常的慵懒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威严。
“够了!”他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击人心,“还嫌不够乱吗?!”
他的目光首先锐利地看向笛照夜,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劝阻:“照夜姑娘,收起你的针。杀了他,第四枚天冰的下落何处去寻?你我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他精准地点出了最关键的利益关系,试图用理智压下她的杀意。
随即,他猛地转头看向戾气冲天、妒火中烧的笛飞声,语气变得严厉:“还有你,阿飞!口不择言,非要闹到不可收拾才满意吗?你的眼睛还想不想彻底恢复了?!”他同样点中了笛飞声此刻的命门。
李莲花的突然介入和冷静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那即将引爆全场的恐怖杀机。
笛照夜指尖那枚幽蓝的细针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她死死盯着笛飞声那双充满误解和暴怒的空茫眼睛,胸脯因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微微震动。李莲花的话点醒了她——任务还未完成。杀意缓缓收敛,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被冒犯的屈辱感,却并未消失,而是更深地沉淀了下去。她一言不发,猛地收回了手,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每一步都踩得木质楼梯发出沉重的闷响。
那被她捏碎的糖葫芦残渣,零落在地上,如同某种惨烈的隐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