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88

正是第四枚罗摩天冰！

然而，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却大多都集中在昏迷的笛飞声身上。

笛照夜跪坐在笛飞声身边，用沾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角和胸前的血迹。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那双总是握惯了杀人利刃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着。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微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唇，想起他方才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硬抗那毁灭一击的画面，笛照夜的心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密密麻麻的疼。

这个男人，霸道，残忍，说话能气死人，行事乖张暴戾。

可也是他，一次次在她濒危时出现，一次次用最蛮横的方式将她护在身后，甚至不惜为此付出重伤的代价。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冰冷的利益和利用。

可现在……

一滴温热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挣脱了束缚，从她眼角悄然滑落，滴落在笛飞声冰冷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不再是那个没有知觉的杀人工具。

原来，她也会心痛。

第四枚罗摩天冰已然到手。

但最大的收获，或许并非是这枚至宝，而是某些冰封的情感，终于在生死之际，悄然裂开了无法忽视的缝隙。

意识朦胧间，笛飞声的手背上忽然传来一点极其细微、却异常灼热的湿意。

像是冰原上骤然坠落的火星，瞬间烫穿了昏沉与剧痛交织的迷雾。

笛飞声沉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最终缓缓掀开一条缝隙。视线先是模糊一片，伴随着内腑撕裂般的剧痛和阵阵眩晕。他费力地凝聚焦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沾满泪痕的小脸。

那是笛照夜。

只是，和他记忆中任何时候的她都截然不同。

那张总是冰封着、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此刻清晰地交错着未干的泪痕。长期的不见日光让她肤色有种异样的苍白，此刻被泪水浸染，更显得脆弱易碎，如同被风雨摧折后的白玉兰。她的眼圈和鼻尖都泛着红，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正极力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不再是那个冰冷、空洞、只知杀戮的杀人刀。

此刻的她，会慌，会怕，会……流泪。

像一个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会痛会哭的寻常女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光，猛地照进了笛飞声从未允许任何人踏足的内心深渊，让他那颗习惯于杀戮和冰冷的心，骤然间被一种陌生而剧烈的酸胀感填满，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也从未想过，她这般模样，会是因为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支撑着他，几乎是用尽了此刻残存的全部气力，那只刚刚感受到她泪滴灼烫的手猛地抬起——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得他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闷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却不管不顾，一把攥住了笛照夜正在为他擦拭血迹的手腕！

力道之大，甚至让笛照夜吃痛地轻哼了一声，愕然地看向他。

下一秒，笛飞声手臂猛地用力，不顾一身重伤，近乎野蛮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决绝，将她整个人猛地拉向自己！

“呃！”笛照夜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动作，猝不及防之下，低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他强硬地拽入了怀中！

她的脸颊猝然撞上他染血的、冰冷却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虚弱却急促的心跳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瞬间将她完全包裹。

笛飞声闷哼一声，显然这个动作极大地加重了他的伤势，剧痛让他额际瞬间沁出大量冷汗，抱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痉挛颤抖，但他却死死咬着牙，双臂如同铁箍般。

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她紧紧圈禁在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放开。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剧烈喘息着，沙哑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笨拙的、从未有过的安抚：

“不准哭。”

三个字，强硬依旧，却因气若游丝的虚弱和那背后隐藏的、几乎溢出来的心疼与无措，而显得截然不同。

笛照夜整个人都僵在了这个充满血腥味却异常炽热的怀抱里。脸颊贴着他冰冷的衣襟，却能感受到其下肌肤透出的惊人热度。耳边是他沉重痛苦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冰冷，所有的防御，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忘了挣扎，忘了推开他，只是僵硬地、不知所措地被他紧紧抱着，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近乎窒息的亲密。

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原来……

被这样霸道地、不顾一切地拥抱着……

是这样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李莲花和方多病，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方多病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指着那边，话都说不利索了：“李李李……莲花……他们……这这这……”

李莲花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复杂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方多病噤声，拉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方多病，以及一旁脸色煞白、眼神空洞的云舟。

悄无声息地退远了一些，将这片空间留给了那对终于撕开所有隔阂、以最惨烈却也最直接的方式相拥的男女。

幽蓝的天冰光华在洞内静静流转，映照着祭坛上相拥的两人。

一个重伤濒危，却强撑着力气不肯放手。

一个泪流满面，却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温度。

杀戮、阴谋、隔阂、误解……仿佛都在这一刻，遥远成了背景。

寂静的谷中，只剩下彼此交织的、沉重而真实的心跳与呼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