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新生。”
至少我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但他说，请把本属于她的人生还回来。
1.
「你的一切都有意义」
梦境中，有人不断对她重复这句话。
话语是最恐怖的，因为说出口便没办法收回来。无论是变成石头碾压别人的心脏，还是变成子弹穿透他人的胸膛。又或者是一颗种子，被送到别人心里，等待一个发芽的机会；还是一张细密网，死死禁锢住那人。
「你的一切选择都有意义」
十六夜挣扎着，想将身上的网扯下却无济于事。她伸出手，也只是抓到一把丝线。
「你的一切选择所酿成的事都有意义」
是啊，一切都有意义。毕竟她死了那么多回，要是不找些意义，该怎么活下去？
意义都是人找的，可那些也支撑着一个人。
2.
但条野采菊问她，灵魂已经消失，即使肉体还在行走，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既然这样，作为替代者的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刀起刀落，一个人的终结，就是这么容易。
温热的血溅到条野采菊的脸上，让他有一阵恍惚，意识渐渐飘远，浓重的血腥味逐渐被花香代替，是鳞托菊的香气。
3.
女孩身上总是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类似鳞托菊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特别，所以条野一闻到这种香气，就知道女孩在附近。
果不其然，这次又遇见了她。
伴随鳞托菊香气飘入条野采菊意识中的，还有药草与血的气息。
条野采菊皱起眉头，心想女孩一定又是出来采药受伤了。要不是被他遇到……幸好被他遇到。
作为猎犬的药剂师之一，女孩是格外不安分的那一个。从她受伤的频率就可以看出来。
明明任务可以随意交给其余人员做，但她偏要亲力亲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太过弱小不足以好好保护自己。
条野采菊再次想到，幸好遇见了他。
4.
“条野先生，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会报答你的。”
女孩爬在条野采菊的背上，十分认真地说。
听到这话，条野采菊忍不住嗤笑起来，“就你？怎么报答？”
女孩也自知自己没什么能力，但她还是笑嘻嘻地说:“我说过会报答你，就一定会报答你。”
“以身相许怎么样？”条野采菊说着，语气都带着几分认真。
女孩却是大惊失色，说:“你没人要，我可是有人要的。”
条野采菊:好想扔下去……
5.
恐怕只有条野采菊才知道那句话藏着几分真心——他是真的想和女孩在一起。
是因为第一次被改造时，女孩那无比温柔的话语吗？
是因为每次受伤时，女孩因他的痛苦而悲伤吗？
还是，只是因为她。
听说喜欢一个人的话，她的心跳声是藏不住的。他离女孩越来越近，最后在离女孩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女孩并没有任何变化，心肌的律动一如往常。
但他不敢再靠近。
6.
女孩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从喜欢女孩的那一刻开始，他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一定要查出女孩喜欢的人是谁，然后抹杀。女孩的眼里，也只能有他。
但还不等他查出来，女孩就叛变了。据说偷走了最重要的一味药。
“我会将她带回来。”
条野采菊主动接下这个任务。
“把药带回来就好，人就地处决。猎犬不需要叛徒。”
上级这样回复他。
7.
叛变的女孩并没有逃去哪里，她在一处山顶上看海，似乎在等条野采菊到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女孩笑起来。她还是盯着远处的海天一色，说:“条野先生，你来了？”
条野采菊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他在等，他想着，如果女孩有什么苦衷，如果女孩要辩解什么，他会听的。
但女孩还只是笑着说:“条野先生，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找到我呢？”
“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条野采菊冷冷地问。
女孩面不改色，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当然有啊。”
“条野先生，我说过，我会报答你。”
8.
条野采菊将药和女孩的死讯报告上去，得到的也只是一句“药回来就好。”
没人在意女孩。条野想，不过这样正好，女孩完全是他的了。
他以保护之名将女孩藏在地下室。女孩一眼看出他的变相囚禁，叹息般地说:“条野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
但条野采菊似乎心情很不错，他轻吻女孩额头，说:“乖，我晚上就回来。”
女孩很安静，对他说:“好。”
但条野采菊不知道的是，女孩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9.
女孩说她会报答条野采菊。
但条野采菊需要什么呢？金钱、权利、强大的力量还是美女？他想要的话，都可以得到。
女孩送给他的，是自由。
是解除猎犬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锁。如果不需要每月的特定药物注射，那么条野算不算自由一些了呢？
女孩这样想着，用自身实验，尝试多种药物方法。最后终于让她找到了，但毒性堆积在身体里，五脏六腑已经快要麻木。
感官神经被麻痹，女孩丧失所有知觉前，将真正的药物与信纸留在桌子上。
有时候她想，麻木的器官也挺好，不仅能骗过条野，还能骗过她自己。
如果不是得到女孩的喜悦感太过强烈，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感官太过自信，如果条野当时能再靠近一些听听女孩的声音，如果……
10.
条野采菊回到家时，并没有听到女孩的心跳声。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冲到地下室，可心跳声又再次响起。
只是没有了那鳞托菊的气息。
她不是她。
这是闪过条野采菊脑海的第一个想法。
明明还是女孩的声音，但她说她叫十六夜。
11.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死了？”条野采菊脸上隐隐可见些许怒气。
十六夜老老实实的点头，“是的，不然我也不可能附到她身上。”
说话间，条野已经抽出刀向她砍来。
“等等！虽然这样！但这是她的身体，你忍心吗？”十六夜惊慌失措想要躲闪，但刀在离她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十六夜吓得腿一软摊在地上，后背直冒冷汗。虽然，但是，这话还是起作用了吧。毕竟刀停了。
“你不会想着这样我就不会砍你了吧。”条野采菊冷不丁的出声道。
诶？十六夜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没、没错。但你还是停了啊。”十六夜壮着胆子说。有了这副皮囊做保护，说话也有了些许底气。
“但她实际上已经死了吧。”
灵魂已经消失，即使肉体还在行走，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刀起刀落，一个人的终结，就是这么容易。
11.
有沙沙声响起，条野眉头一皱，那个人还没死吗？寻着声源，他又是一刀。
终于安静下来了。
没一会儿，沙沙声又响起。规律的声音像极了在写字。可是没持续多久又沉寂下来。
条野采菊摩挲着地，摸到了那凹凸不平的，还留有黏腻的血液。
组成字的血液——
“她爱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