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野耸了耸肩，嘻嘻笑着继续调侃江衍：“不错不错，同桌，你很有前途啊。”
江衍不耐烦的啧了一句：“能不能闭嘴。”
顾江野脸皮贼厚，加上多年在校园驰骋风云，对这些话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或许还没进。
顾江野大笑几声，拍了拍江衍的肩膀，说一句话就哈出一口气，“你说说你，你要照顾小白眼就早说嘛，亏我还在放假之前通宵去网上寻思着给它找个保姆啥的，熬的小爷黑眼圈都出来了。”
江衍这才记起来考试前几天顾江野脸上的确挂了两个黑眼圈，他当时还以为这是熬夜打游戏弄的。
江衍：“临时改的主意。”
顾江野：“喂了几次？”
江衍：“一次。”
顾江野：“屁！我就说之前我来喂小白眼的时候为什么它不出来了，原来是被你喂饱饱了懒得出来！”
江衍：“……”
顾江野不禁冻，脸和手才伸出来一小会就红扑扑的，鼻尖也红通通的。
但他的眼睛很亮，就像是搅碎了星光一样，江衍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随后就听见顾江野的喊冷声。
江衍淡淡的看过去：“冷还出来？”
顾江野：“我爸叫我打个酱油。”
话音落下，顾江野忽然一愣。
他稍微偏了偏脑袋，那个荣誉墙还在，就是太空，太丑了点。
顾江野移回视线，就见江衍在看着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问：“在看什么？”说着他就要转过头去，顾江野做贼心虚，叫了一声“呔！”就伸手掰过了江衍的脸。
这下两个人都是一愣。
顾江野对上江衍的视线，愣了一下就火速撤开了手。
江衍的表情倒是没变，淡淡的。
顾江野心虚的咳了几声，说：“没看什么，走走走，小白眼再吃都要肥死了，不给它喂了，走吧走吧，再等下去酱油都没得打了。”说完顾江野就越过江衍往墙边走。
一中的墙不高，只比顾江野高了半个头，因为建了很久的缘故，上面都爬满了青苔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手抓着很滑。
顾江野在外面搬了个废弃的椅子，防止上去的时候手滑摔下来骨折什么的，因为经常翻墙，所以墙上有两片没有青苔的地方，与周围格格不入。
江衍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你经常做。”
顾江野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说：“MD，那你去走大门，你看大门让不让你翻过去。”
一中虽然墙建的不高，但是大门倒是建的老高一座，也不知道顾江野他爸是怎么想的。
顾江野当初本来也想过翻门，因为那个时候守门的大爷学校还没找到，之前那个又因为年纪太大回家养老去了。但是顾江野看到那么高之后果断换了墙，还笑着说了一句：“老爸的脑洞真不错，是生怕我们翻门吗。”
顾江野穿的多，爬起来的时候莫名有点像壁虎，江衍只看了几眼，就跟着爬了上去，顾江野也没急着翻下去，他就坐在墙上跟个二大爷一样看着墙外。
江衍没他那么好心情，利落的下了墙，然后回头看着顾江野。
“你坐在上面养老？”
顾江野：“……”
“关你屁事。”
然后他伸出手，接住了什么东西，很小。
顾江野摊开手，雪花已经化成了水。
他自顾自的说：“要下雪了？”
江衍没听到他说什么，眼前也落了一片雪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江衍轻轻一眨眼，那雪花就掉下来没了踪影。
那天并没有下雪。
顾江野也因为回去的太晚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顾母无奈的摇头，转头剪起了窗花。她想在过年那天贴上去。
新年那天顾江野家很忙，又是做饺子又是贴窗NO，挂灯笼，还有鸡鸭鱼肉什么的都没处理。
顾母忙活了一个上午，顾江野和顾父在旁边打下手才堪堪赶在午饭之前做完。
a城的新年过年味儿很足，家家都是红灯笼，新对联，还有邻居街坊之间的“新年快乐”，摊贩也关了铺子赶回家与家人团聚。一眼望去红红的一片，新年快乐的声音和烟花爆竹的声音混在一块传遍了这座城市。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庆祝，顾父和顾母都只希望顾江野下个学期可以老实点别再闯祸，顾江野笑着说他哪有那么坏，他可是正经的三好学生。
顾父呸了他一脸。
顾江野倒是没有什么新年愿望，他过生日或者什么的都没有许过愿，他不信这些。
但是他倒是很乐意点爆竹烟花，跟小孩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江野笑着跑进屋避免被炸到屁股蛋子。
晚饭后顾江野看了一眼手机。
里面全是来自朋友同学的新年快乐还有祝福之类的东西，加起来有上百条，李良跟史杰也在里面，顾江野挑着他们两个人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顺手发了两个一百的红包。
对面自然是感激不尽激动的要死，感恩的话说了一大堆甩给了顾江野。
顾江野笑了笑然后切出去。
他加的群聊也爆了99，几个群加起来估摸着有一千条差不多，他点进A班的群混进去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复制群发给其他的人，然后删了消息界面。他不喜欢界面上全是人，所以他手机上常年只有几个群聊和几个人。
顾江野也不是经常上QQ玩，放假的时候他基本都是屏蔽所有消息窝在家里打游戏。
夜里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小孩子欢天喜地的领了压岁钱然后奔走在同学家庆祝。嘈杂也热闹。
a城的新年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像是夜幕与人间的连接点。在那夜夜幕慷慨又温柔的将星光揉碎撒在人间，送上了它的新年礼物。
顾江野嘻嘻笑着领走了压岁钱，然后送上了他的礼物。
给母亲的是一条围裙和围脖，他说是因为a城冬天太冷，顾母的衣服都是低领，她又总是忘记买一条围脖。给顾父的是个按摩颈椎的，他说老爸经常揉那里就买了。
一家人送上彼此的新年祝福，之后顾父顾母在客厅里看春晚，顾江野回房把压岁钱压在枕头下守岁。
顾江野掏出手机，界面上又堆满了消息。
他闲着没事翻下去，忽然看见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一条消息。
【.同意了您的好友请求，现在你们可以一起聊天了~】
顾江野一愣，手一滑点开了那个聊天界面，果不其然一片空白，和江衍的头像融为一体。
他想了想，自言自语：“小爷给你个面子，看你这个面瘫也不是个会收到祝福的人。”
边说着边打字发过去一句话。
……
江衍在奶茶店忙了很久，接近零点的时候才下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生活里好像没有了过节的概念，也没有节日的印象。
好像是他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这些热闹就通通开始远离了他的生活。
江衍垂眸走出店门，然后转过身锁住。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出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夜幕也没有将俗世里的尘嚣带给他，这个年过的一如既往的清冷。
新年礼物肯定是没有的，大概只有远方的程旭阳给他发了一条新年祝福。
江衍似乎很疲惫，回到家就坐在椅子上了。
这个屋子是他自己租的，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他的父亲。
房子很干净，摆设也很简单， 大多是淡蓝色的装修，吊灯也是很简单的款式，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烟花声四起，几乎充斥了这不大又干净的房间，江衍被吵的不耐，强撑着精神掀开眼皮。
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江衍下意识以为这是程旭阳的新年祝福，他掏出手机打算给他回一句。
然后才发现不是。
【本大爷最野】：新年快乐。
江衍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仲夏的那天，少年嚣张不可一世的语气。
他的食指神经性的蜷了一下，沉默一会儿，然后才低头缓慢的打字，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等了一会，屏幕熄灭，江衍也没有再次打开，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像是在好好享受那一瞬间莫名而来的轻松愉悦。
他起身打算洗漱睡觉，走到窗户那边的时候忽然飘进来了什么白色的絮状物。
窗户没有关紧，雪花飘进来了。
新年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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